阮明姿一边把手上的东西往一旁堆了堆,一边回道:“你那毒,都好了?”
一听阮明姿这般说,那女子便立时确定了,这就是先前曾经救过她的少女。她神色有些激动,喃喃道:“恩人,果然是你……您帮我找的那邓大夫是老神医,已经帮我把毒给解了……”
她有些不大自在的揉了揉衣角,“只是我欠了邓大夫一些银钱,眼下在几家客栈找了洗衣裳的活计挣钱还债。上一家主家衣服有些多,我这耽误了些时候,怕赶去下一家主家那边会迟到,便只好坐了个马车赶路,倒不想竟然在马车上遇到恩人了……”
阮明姿点了点头,只接了句:“毒解了就好。”没再说旁的。
绮宁因着眼前这女子,当时在知道自己可能得了天花的情况下,还扑出来抱住阮明姿的大腿,为了自己得救,根本不在意旁人是否会被自己传染,他对这女子印象不是太好,因此也没说话。
马车里一时之间陷入了安静之中。
那女子似是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尴尬,她主动介绍道:“恩人,我叫穆春雨,你叫我春雨就行。恩人这是买了好些东西啊?”
阮明姿不是那种平白会让人尴尬的人,她点了点头,尽管这会儿有点累,不是很想聊天,却也尽量回答着穆春雨的问题:“对。”
穆春雨有些艳羡道:“我家中还有一个妹妹要养活,若是能像恩人一样,随随便便就能买得起好些东西,就好了。”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双手,叹了口气。
那是一双因着长期洗衣服,泡得指头都白了的手。
在寒冷冬日里洗衣服,绝对不是一件多轻省的活计。
可惜她今年都快十八了,去那些招丫鬟的府上应征,人家嫌她年纪太大,怕干不了几年就要嫁人,都不肯要她。
她只好辗转几个大户人家,给人在后宅里洗衣服。
若是能有机会改变就好了……
穆春雨还在走神,绮宁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对这个穆春雨有偏见,他总觉得方才穆春雨那自怨自艾的话,怎么听怎么这么不顺耳呢?
明姿这么聪明,应该也能听出来吧?
绮宁不由得看向一旁的阮明姿,却见阮明姿一脸沉思的神色,继而开了口:“你曾经说过,你们那不少得了天花的人,都被送到了桃花娘娘庙,那眼下如何了?”
穆春雨回过神来,垂着头搓了搓自个儿衣袖:“都没回来呢……邓大夫当时说我这毒来得蹊跷,不让我说出去。不过,当时那位公子不是抓了追我的歹人们走么,再往后,我们那一片就很少有人得天花了,也不知道她们是中毒,还是真得了天花……不过,我们那一片的大家伙儿,都说是桃花娘娘在庇佑我们。”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又是桃花娘娘。
阮明姿若有所思,却又听得穆春雨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说到那位公子,恩人,你,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我,我想向他当面道谢。”
阮明姿看了穆春雨一眼。
这姑娘穿着浑身洗得发白的旧棉衣,头发包在一块旧色花布中,打扮得有些老土,但却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倒是十分利索。
尤其是,眼下这姑娘脸上,霞飞两颊,顾盼生辉,看着竟有了几分少女含春的意思。
再加上她突然提起了想向桓白瑜道谢……
阮明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这个倒不是她说谎,阮明姿是真的不知晓丰亲王府在哪里。
穆春雨眼里闪过一抹失落,她勉强笑道:“是这样吗?……那恩人下次见了那位公子,请替我道一声谢吧。”
阮明姿更是直接拒绝了:“……或许以后你们有缘再见呢,还是由你亲口道谢吧。”她顿了顿,想起那晚上桓白瑜的登徒子行为,尤其是醒酒后直接翻墙走人的狗男人行为,她冷笑一声,“我跟他不是很熟。”
穆春雨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她垂下头,挡住眼神,慢吞吞道:“哦,这样啊。”
许久无话。
不多时,穆春雨先到了地方,她下车前,犹豫的看了一眼阮明姿,轻声道:“恩人,近些日子,好似城西桃花娘娘庙那不是很太平……你要是有家人信这个,还是不要出去为好。”
阮明姿眼眸微动,看向穆春雨:“为什么这般说?”
穆春雨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先前进山,想找些药草挣钱,曾见不少人运了好些东西进桃花娘娘庙。车上货物有一角破了,看着寒光凛冽的,怪吓人的……”
阮明姿神色微凛,穆春雨这会儿却已然闭上了嘴,不再说什么,摆了摆手就下了车。
待到马车重新启动起来,绮宁以微弱的气音同阮明姿小声交谈:“……你说,那个穆春雨,说得是真的吗?”
阮明姿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也压得极低:“我跟她萍水相逢,也没什么瓜葛,她没道理编这种话来骗我。”
绮宁小声嘟囔道:“不过我每次想起她知道自己可能得了天花,还冲出来抱着你不放时,我就感觉不大舒服……”
虽说绮宁也知道,这个叫穆春雨的姑娘,那时正处于危急之中。可他依旧觉得,再怎么危急,在自己可能得了天花的情况下,这般不顾旁人生死,这也不太好吧?
不过绮宁也就跟阮明姿抱怨了这么一句,没有多说旁的。
倒是阮明姿一直在想穆春雨说的,不少人运了好些疑似武器的东西进了桃花娘娘庙。
自古以来,这些民间信仰的场所,最容易掩盖一些非法活动的踪迹。
阮明姿总觉得心头有点不大舒服。
这事,桓白瑜他们知道吗?
一直到马车在她们家附近的小巷停下,阮明姿都还在想着这事出神。
待到跟绮宁把马车上的大包小包都搬进了家里,阮明姿这才下了决心,问那公共马车的车夫:“你知道丰亲王府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