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云出发前, 还是给薛邵送了一封信，言明自己的想法，至于成与不成, 全看天意了。
而卤货这门生意, 她也交给了温小海，这小子读书不行, 弄吃的倒挺有一手, 跟着秀姐一起干活, 还算勤快。
温元青跟着她一起出发, 两人本就自小相识，一路上倒也不寂寞。
只不过出城的时候, 竟然碰到了刘氏。
温小云朝她点点头，眼神中带着释然的笑，随即脚步不停地走了。
刘氏看着女儿的背影, 直到消失不见后, 才转身离开。
温小云这么一忙碌，就是四个月, 直接到了过年。
大雪漫天, 赶路不易。
她这才大方一回，给温小海送了封信，说自己会回去过年, 叫他多弄点好吃的等着。
温元青将笔墨纸砚收拾好, 又把账本一一摆顺, 笑道：“翻过年，你就十八了, 就不想过个生辰什么的？”
温小云摇摇头, 她现在的年纪, 是应该加起来，还是单算呢？
“这么多年都不过，也没什么意思。”
“有时候看你像小姑娘，有时候又觉得你很成熟，你自己什么感觉？”
温小云看着他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忽然长叹一声，整个人萎靡不振。
“可能是抽风吧，元青，我很孤独，我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不适合我，你说，人活着得有个奔头，我现在赚钱了，可奔头又没了……”
她抱着暖手炉，摇摇晃晃地睡着了。
温元青便将后边屉子里的被褥拿出来，帮她盖好，默默嘟囔了一句，“我也是。”
等回到云州府，已经是腊月二十九的大晚上了。
温小海等得心急，看到马车进院子就赶紧冲了出来，“可算是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温小云路上睡了好久，这会儿精神着呢，嚷嚷着饿，让秀姐给她做好吃的。
温元青路上一直打起精神，这会儿恹恹的，这次累的就是他。
之前他对温小云的生意，只是偶尔帮帮忙，现在从头了解，还亲自下去帮忙，练得书生气都去了几分。
“你先去洗吧，我先吃，你不洗漱可吃不下东西。”
温小云笑着拍他的肩，很是满意，“还是你懂我，你可别都吃完了。”
温元青答应了，等温小云进去洗漱后，还真的让秀姐弄慢点，“她一贯洗得磨叽，这天气冷，别端上桌就凉了。”
温小云直接披着头发就出来了，看到温元青坐在桌边，手里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怎么不吃啊？”
温元青放下书温润一笑，“等你一起呢，我去帮秀姐端菜。”
秀姐一进来就看到温小云披着湿头发，“哎哟”叫了一声，赶紧去把燎炉拨旺点，又拿来干棉布，帮温小云擦头发。
“你这头发还湿着呢？这大晚上的，你就敢吹风，小心以后头痛，你是女孩子，该多注意点……”
温小云任由秀姐帮她，自己则是拿着筷子，吃得不亦乐乎。
“嗯，这狮子头炖得好入味，是给明天过年准备的吧？”
秀姐换了条棉巾，“是，放心吃吧，这次做得多，小海也帮着做了不少，说你也爱吃，对了，还有你爱吃的干豇豆节，小海特意晒了好多呢，你不是爱上火嘛，就连苦瓜干都给你晒了不少。”
温小云心里暖暖的，这小东西真的长大了。
夜里静悄悄地，雪花洋洋洒洒落了一夜。
温小云起来的时候，院子里的雪已经扫过了，角落竟然还堆了个雪人，大脑袋胖身子，树杈子当手，枯叶子当眼睛，脖子上围了个围巾，还挺可爱。
温元青嘴里白气袅袅，将铁锹抖了抖，才看到温小云，“你起了？还挺早呢。”
温小云望着满目皆白，银装素裹，不禁缩了缩脖子，“你一直没提过回家，不会是心里在怨我吧？”
温元青朝屋内走去，“我只是心不静，回家还不如呆在这，也清净。”
“倒也是。”温小云情不自禁嘟囔，“要是你爹娘知道你失利，肯定会逼你读书，不过，你真的不打算继续读了？”
“真的不了。”温元青难得俏皮眨眼，“我不是找到糊口的生计了吗？”
温小云笑着双手叉腰，得意洋洋，“那你还不叫老板？”
温元青从善如流，朝她伸手，“老板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温小云赶紧跑。
赵珠珠也过来了，她现在算是孤家寡人，只要酒楼里没事儿，就往这儿跑，过年更是窝在了这。
不过家里的事儿还是影响了她，一直到现在，人都很沉默，今儿更是一句话没说。
温小云当然不会冷落她，拉着她做事，什么不落下她。
大家围着火炉热热闹闹地吃过饺子，准备一起为年夜饭做准备时，门又被扣响了。
“谁啊？”秀姐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手，“这大过年的，不呆在家里，乱晃什么……啊，大人？”
薛邵俊俏的脸露出笑，他将手里的酒拎起来，“来的可是不凑巧？”
秀姐连连摇头，“快请进快请进，刚吃完饺子呢，您吃过了吗？要不要我给您下一碗？”
薛邵没拒绝，“那就麻烦了。”
温小云作为主家，自然是要出来的，看到薛邵，她也有些惊讶，“大人？您怎么来了？”
薛邵进门后，被屋内如春暖意激得一抖，将身上的氅衣解开，朝她笑道：“年后差事差不多就交接完了，不知什么时候会启程，过来看看你们，还想着你回没回来呢？”
温小云给他搬椅子，“正巧昨儿半夜回来，刚好赶上过年。”
薛邵：“回来就好，你在那边的事儿，我都知道了，那边的县令是我同窗，你们应该没遇到什么为难的吧？”
温元青望着薛邵，有些出神。
温小云有些诧异，“我就说那地头蛇怎么突然不找我麻烦了，原来是大人帮忙，惭愧惭愧，大人因为我，怕是又欠人情了，我都不知该怎么感激。”
她去那边不像当初去翠柳县，是慢慢疏导市场，这次一去就大刀阔斧，惹了些事儿。
好在都解决了，本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没想到，是背后有人帮她。
薛邵坐在火边烘烤地舒了口气，秀姐正好端来煮好的饺子，他一边接过碗一边道：“算不上欠人情，好在你事情顺利，这就是好事一桩。”
温小云想到他年后就要走，不禁有些舍不得，有薛邵在，她的生意才能做得这么顺利，若是换了贪官污吏，恐怕就……
她心中忐忑，也安静下来。
薛邵吃完饺子，坐了一会儿，看大家手上都有事儿，不是剥豆子，掐菜叶子，就是捏圆子，他显得有些局促。
“要不要我做些什么？”
秀姐笑道：“大人哪里会这些，不用了，别脏了手……”
温小云却毫不客气，将一大簸箕芸豆塞到薛邵的怀里，“大人，我指甲才弄了花汁子，你帮我一起剥吧。”
薛邵望向她的手，五指纤纤，指甲果真粉润闪着透亮的光，不禁笑了起来。
“还以为你不爱这些呢？”
温小云大大方方地将手展示出来，一脸满足，“好看吧？我试了好多种，就这种最好看了，不显眼但特别显白，以前不弄，是因为做吃食不方便弄，现在正是好时机。”
温小海在一边嗤之以鼻，“弄得都是什么鬼东西，一天到晚从头到脚地涂，我觉得一点用没有，姐，你都被腌入味儿了吧？”
温小云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掌，“混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是你啊，整天顶着大油脸，头发发黄还分叉，那手跟水网似的，沟壑纵横的，都叫你涂……”
她眼睛一眯，瞪着温小海，眼里泛着杀气。
温小海眨巴着眼，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遇事儿先躲了再说。
“秀姐，快救我，我姐要发疯了……”
温小云暴起，抄着一簸箕豆壳就扔向了温小海，“臭小子你是不是又偷摸用我的东西了？你知道那些东西多贵吗，你长胆子了，啊……”
薛邵就坐在温小云右边，被她突然窜起也吓了一跳，看她追着温小海满屋子跑，热闹极了，不禁笑着摇头，眸光一转，发现温元青正瞧着自己。
他拱了拱手，指指姐弟俩，“这是常态还是？”
温元青抬头，看到温小海被温小云揪着耳朵，无奈道：“放心吧，常态，下一刻就会和好了。”
温小海好不容易挣脱姐姐的魔爪，赶紧缩在薛邵后面，“大人，我姐就是母夜叉，你保护我一下。”
薛邵被他这话直接逗笑了。
闹了好一会儿，大家总算是弄完东西了。
今晚秀姐跟温小海做饭，两人不希望别人打扰，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厨房。
温小海还特别自豪，“姐，你就等着吃吧，我保证比你做得还好吃。”
温小云摸摸他脑袋，“不错不错，你这样特别好，就凭这手艺，以后娶媳妇肯定特别抢手。”
温小海回了她一记白眼。
薛邵看着姐弟俩跟没打过架似的，又笑了起来，他家中，根本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吃年夜饭前，大家也入乡随俗，去巷子里放了鞭炮。
正准备吃年夜饭，就听到天空突然炸响，纱窗外亮灼灼的。
温小云将窗子一推，就看到天上的烟火正开得艳丽，不过还是没有后世的烟火花样多，但在这贫瘠的时代，这已经能让普通人惊讶了。
“真好看呀。”
薛邵笑道：“以后云州府每年过年都会放的，你们年年都能看。”
大家一直等烟火消散，才意犹未尽地重新坐好。
温小云看着一桌子的菜，难得夸了起来，“温小海，你确实可以啊，这些菜你能做出来，我可真是刮目相看了。”
温小海嘿嘿笑：“那你以后可不能再说我没用，吃干饭没出息了。”
温小云夹了筷子炸排骨，连连点头，“嗯嗯，以后再也不说了，别人考科举是出息，你能做好吃的饭菜，一样是出息，姐支持你。”
温小海心满意足，脸上都要笑出花儿来了。
薛邵端着酒杯，听到这番话，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芸芸众生，万事皆有出路，确实不能以考科举为唯一的人生目标。”
温小云：“那是自然，人生来智力就不一样，若所有人整日只有读书做官这一件事儿，光是想想都觉得累，能把饭菜做得好吃，也很不容易的，民以食为天，就连皇上都要吃饭呢，万一温小海出息了，以后也能混个官儿当当。”
温小海吓得连连摇头，“姐，我可不想离开你，我也不想给皇帝做饭。”
温小云敲他脑袋，“我就说说而已，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温小海立马瘪嘴，嘟囔道：“刚刚才答应不说的，哼，骗子。”
“对不起嘛，小气。”温小云有错就改，还给温小海打一碗汤，“来来来，辛苦大厨了，我们以汤代酒，一起庆祝新年快乐吧！”
薛邵落后一步，也跟着站了起来，乐呵呵地和大家一起碰碗。
温元青站在他旁边，忽然开口，“是不是很热闹？”
薛邵有些诧异，以往温元青很少会主动跟他说话的。
但他还是点头，眼神有些寂寥，“确实热闹，很有人间烟火气，我此前，竟然从未有过，今日过后，怕是会想念。”
年夜饭吃完，夜色已经深浓，不过雪光透亮，天地尚且一片清白。
薛邵准备告辞，请温小云相送。
温小云提着灯笼送薛邵离开，方寸的光亮间，她小心地拎着裙摆，脚下的雪咯吱咯吱地响，雪夜里安宁静谧。
“大人，我真舍不得您，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祝您将来官途亨通，入阁拜相。”
薛邵哈哈笑起来，饮酒后的脸泛着红晕，在雪夜里生辉。
“你对我倒是很有信心。”
温小云一脸认真，眸子眨啊眨，“因为大人是个好官。”
薛邵望着执灯的少女，白而细柔的兔毛将她的小脸几乎掩住，清丽难言，眼前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她银铃般的笑还在耳边。
他缓缓伸出手，在她发间轻轻拂过，果真如缎子般柔滑。
“我怕愧对你的这句话。”
温小云愣住了，轻轻摇头，借机躲过他的手，“不会的，大人，也是个好人。”
薛邵察觉她在躲，不由抿唇，眼中冒出一股失落，咬咬牙道：“小云，若我求娶你，你会答应吗？”
温小云惊恐后退，“大人莫要寻我开心，你我身份云泥之别，我不敢高攀。”
薛邵怕她摔倒，扶稳后，便立刻松手，接过她手里的灯笼，柔声道：“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容貌家世还算不错，存银也能糊口，虽不会武艺，但自认读书还不错，缺点就是做了鳏夫，年纪比你大了些，但有一个最大的好处，至少将来你做生意，很难会遇到阻碍。”
温小云都傻眼了，呆呆地愣在原处，不知该怎么回答。
薛邵看着她红透了的脸，还有点漆如墨的眸子，里面似乎有烟火绽放，轻笑起来，“不用送了，回去吧，傻丫头。”
温小云木木的，但总算还记得自己出来要做什么，慌乱摆手，“啊，不不不，我送您，您先走吧。”
薛邵摇摇头，“回去吧，天黑路滑，我看着你进门再走，不然不放心。”
温小云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去了，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那薛邵求娶她？是认真的，还是拿她消遣？若她不应，他会如何？
这种感觉实在太尴尬了，要是她不答应，将来若有事相求，岂不是少了这么好的一个门路？她以后上哪结交这么好的官儿？
可要是答应了呢……
“你怎么了？”温小海的声音响起，他在温小云面前挥手，“姐，回魂了，叫你好几声都不答应，你送薛大人送的魂都丢了？”
温小云一转头，看到大家都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她总算回神了，“哦，没事没事，我就是吃太撑了，有些没精神，你们在干嘛呢？”
温小海“嗐”了一声，见姐姐没事，扭头继续去玩儿了。
赵珠珠见温小云丢魂失魄的，有些担心，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我们闲着无事，正在院子里给雪人加装饰呢。”
她又压低声音，“你没事儿吧？出什么事儿了？”
温小云勉强笑了笑，“没事儿。”
温元青站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见两女进了屋子，便没跟上去询问。
进了屋，赵珠珠帮她把手搓热，又解开禾绿氅衣挂好，关切道：“怎么了？怎么送人送得没了精神。”
温小云唇瓣翕张，好半晌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事儿实在太匪夷所思，薛邵的夫人，她当年见过，貌美温婉，浑身气度高华，一看便知是家世相当的人物，与他很是相配。
后来薛邵一直未娶，她还以为，这薛邵是个痴情种，与其夫人伉俪情深，哪怕夫人故去也痴心不改呢。
温小云翻来覆去到半夜，实在睡不着，干脆爬了起来。
她悄悄出了房门，“珠珠，你睡了吗？”
赵珠珠的声音很快就响起，“给你留了门，进来吧。”
温小云哆哆嗦嗦地躺进了赵珠珠的被子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赵珠珠一脸无奈，帮她掖被角，“这种大冷天，你敢穿着单衣乱跑，可见是大事儿了，现在能说了吗？”
温小云犹犹豫豫，羞于启齿似的，缩在赵珠珠的怀里，不知该如何开口。
赵珠珠就静静等着，也不开口催促。
过去那些年，两人经常同睡一床，相互给对方支撑，冷静地帮对方分析问题，偶尔也能聊上大半夜的私房话。
温小云的心已经乱了，她知道，这时候冲动下的任何决定都是糊涂，她咬咬牙，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如直接点算了。
“珠珠，薛大人他说要求娶我。”
“什么？”
“薛大人说他要求娶我。”
赵珠珠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道：“这是好事儿，以前你不总是抱怨，自己没有靠山，挨了欺负也只能吞下去，若你嫁给薛大人，这问题迎刃而解了。……”
温小云拧眉，忍不住从赵珠珠怀里拱出来，“那坏处呢？”
赵珠珠接着道：“坏处就是，他是鳏夫，你嫁过去是填房，而且我记得你说过，薛大人的父亲是三品大官儿，这种官宦人家，后宅隐私极多，而且你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出门，还要紧守媳妇本分，伺候公婆，以薛大人为天……”
“打住打住打住……”温小云觉得脑子清醒了许多，“而且，我说不定还要给他纳妾，也有可能是公婆塞女人，我拒绝都不能，不然就是妒妇，他还没孩子，我大概是嫁进去就要生孩子，要是生不出男孩儿，我就得一直生，生到死……”
温小云打了个冷战，勉强从薛邵英俊帅气的脸上找回一点神志。
赵珠珠忍不住笑起来，“这也不一定吧，观薛大人往日言行，似乎不是这种人，再说了，他与前一任夫人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也没见薛大人催呀。”
温小云苦恼地又钻了进去，扭动着撒娇，“哎呀，你怎么又把我给说动心了呢？”
赵珠珠接着道：“还有好处的，你想想你的生意，将来你肯定是要随着他回京都，那可是京都哎，你将来说不定真的是首富……”
“薛大人长得那么好看，人也温柔多礼，若你嫁他，将来何愁不能夫唱妇随，夫妻美满，幸福一生呢？”
温小云在被子里打了套拳，啊啊啊叫了半天。
她忽然翻身而起，双眼放光，咬牙切齿，“珠珠，你说，我要是嫁了，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
赵珠珠“嗯”了会儿，笑道：“那就要看你取舍了，你嫁了，能得到薛邵这个人，若不嫁，你能得到支配自己的自由。”
温小云听得连连点头，还好有赵珠珠帮她归纳总结，不然她真的一头毛线扯不清。
“虽然他长得很好看，人也很不错，是个可托付的人，但我还是觉得，自由比较重要。”
赵珠珠听她这话，表示赞同，但心里又有些失落，闷闷道：“可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不是吗？”
温小云也忍不住叹气，她不想对抗时代，也不想做异类，嫁人的事儿，她不抵触，也不喜爱，若是有朝一日，真的遇到合适的，她也不会立刻拒绝。
独身一人存活于世，漫漫几十年，实在是太孤独。
她真的，已经很孤独了。
温小云忍不住抱紧赵珠珠，“珠珠别怕，我们一辈子都好好的。”
赵珠珠心头一暖，也回抱了过去，用力点头，但发觉温小云看不见，她又重重地“嗯”一声。
“好，一辈子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