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野菜也不少呢,但温小云发现了好些食茱萸。
古人吃辣椒的日子短,花椒更是贵得心痛,所以,这可是堪比辣椒的好东西。
她只要见到就挖出来,正好是春日,栽在院子好存活。
几人越采越兴奋,就连温小海都不怕摔了,一看到蘑菇就眼睛发光,采蘑菇的乐趣便是如此,没人能抵抗,哪怕浑身狼狈。
下午采蘑菇也有好处,早上的已经被扒走,那些人不会再上山,只要眼睛灵光,蘑菇就少不了。
三人之中,没想到温小海的眼睛是最厉害的,老远就能瞧见被蘑菇顶起来的松针。
“姐,那边……”温小海不小心摔了下,先扫了姐姐一眼,怕挨巴掌,迅速爬起来,“姐,那边也有。”
温小云主动扶了他一下,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片,靠近竹林的那边还冒出了几颗笋子,她一并收下。
温小海看着自己被扶起来的手,不知为何,心里还挺激动。
三人越采越高兴,最后两个背篓都满了,才依依不舍地准备下山。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上山容易下山难,三人下山后,天色就彻底黑了。
刘竹看着如墨的天幕,怕爹娘担心,准备直接回家。
温小云满脸歉意,“你在我家吃个晚饭吧,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了,再说钱还没给你呢,待会儿我们送你回去。”
刘竹确实拗不过表姐,只能跟着回去。
现在家里有猪油,就不怕黑了。
温小云让温小海翻出家里的破油灯,用碎布条沾满猪油,然后用火石点燃,如豆灯火终于在这破旧的家里亮起。
她都有点感动了,摸黑是真的不容易。
温小海显然已经忘了巴掌,蹦蹦跳跳的,“姐,咱们晚上吃什么?”
温小云从背篓里抓了些蘑菇出来,“快去洗干净,今晚咱们吃米饭。”
温小海欢呼起来,勤快的不得了,跟着刘竹去井边打水。
堂屋里的温三铜依旧在竹榻上躺尸,唯一不同的,就是没开口骂人。
他听着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声音,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一时间骂刘氏,一会儿骂温小云,但肚子里的饥饿忽视不了。
想起温老太叹着气走了,他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不会真的没人管他了吧?
又连忙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娘最疼他了。
温小云将饭先焖好,正好还有中午剩的油渣,用来炒蘑菇,再用鸡蛋打个汤,今晚的饭菜就算解决了。
天色确实太晚,她速战速决,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
蘑菇的鲜嫩爽滑可以征服任何人,三人吃得头都不抬,温小海怕姐姐又不给他吃,一连扒了两碗饭。
温小云看刘竹吃得有些拘束,笑着拿过他的碗,给他把米饭堆尖。
“不用替我省了,用劲吃,我煮了好多饭呢。”
刘竹笑着挠头,他是想替表姐省些口粮来着,既然表姐看穿了,那就敞开吃吧,锅里确实有好些米饭。
油渣炒蘑菇,蘑菇蛋汤,都下了厚油,鲜葱激香,又香又鲜甜,好吃的吞舌头。
三人坐在厨房的油灯下,吃得肚子溜圆,最后只剩下一点汤水飘着几粒葱花,三两片蘑菇,还有点油渣碎。
温小云跟倒泔水似的,加上锅底最后一点剩饭,全都倒进了缸子里,随意搅和两下,又把米汤倒进锅巴里泡着,明儿一早吃正好。
她把缸子递给温小海,“去给你爹吃。”
温小海现在有些不太乐意给爹送吃的,啥也不干就能吃,还嫌弃吃的不好,万一又骂自己呢?
温小云借着烛光看得分明,心头冷笑不止,她还没怎么发力呢。
温三铜本以为今晚又要挨饿,还想着明早该怎么整贱丫头,就看到儿子来送饭,顿时心头一松。
等看到是残羹剩饭,又是一怒,情不自禁就喊起来,“怎么这么点?肉呢?”
他气呼呼地控诉,还故意加大音量,贱丫头,她就是故意的。
怎么能这么对亲爹?没人性的贱丫头。
温小海闷闷地把缸子递过去,夜色掩盖了他脸上的不耐,“爹,别说了,你快吃吧,你又不做事,吃那么多做什么?”
吃多了就拉,他还得倒,臭死了。
他说完就走了,待会儿肯定还要蹭姐姐的洗澡水,希望姐姐别打他。
温三铜却跟被雷劈了似的,呆呆的坐在竹榻上发愣。
因为儿子口中的这句话太耳熟了,不就是他以前骂刘氏跟贱丫头的吗?
他木呆呆地开始扒饭,如同嚼蜡,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自己是爹,爹是天,是天王老子,就该受伺候,哼,贱丫头,把小海都带坏了。
温小云则是跟刘竹在油灯下数鸡蛋,一共八十个,一百个铜板。
刘竹还挺忐忑,本来足有两百来个,两个舅舅把鸡窝都掏了,还有四十多个鸭蛋,这一下子要不少铜板呢,他不好意思全拿过来。
温小云没有多言,利索地数钱给他,再减去今天的草鞋跟板油,自己只剩一百二十五个铜板了。
哎,吃喝很耗钱,但人赚钱也就这点念头。
温小云奢侈地用废弃布条沾猪油,绑在一截松枝上,点上火就是个小火把了。
姐弟俩一起送刘竹回去,弄得刘竹挺不好意思,坚决拒绝了温小云想装给他的蘑菇。
到刘家时,方氏正在门口张望呢,见到一个身影像儿子,急急忙忙迎上去。
“小竹,你跑哪里去了?叫你送鸡蛋送一天,你要急死……”
她这才看到后面的姐弟,顿时就停了声儿。
温小云笑着招呼,语调平缓,“舅母,小竹在我家吃过晚饭了,我们送他回来,这就回去了。”
方氏想说些什么,但嗓子干巴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竹眼看着姐弟俩走远,转头对母亲就有点埋怨,掏出钱袋子递过去,“娘,你以后对表姐别太凶了,她真的不容易。”
方氏接过钱袋还没笑出来,就听到儿子的话,白了一眼,气鼓鼓的嘟囔。
“她不容易,我就容易了?你跟你爹一个样儿,可怜外人不可怜我……”
到了家,大概是戌时末,温小云也不得休息,食茱萸得种下去,蘑菇也得洗干净摊开放好。
这东西金贵,不处理好就容易烂,实在可惜。
温小海得知大半夜还要干活,顿时瘪嘴,满脸不情愿,“姐,我今天做事儿了,还上山,真的好累,我想睡觉。”
温小云想了想,也确实不适宜这时候给巴掌,应该给个甜枣。
“你要是做好这件事儿,我明天就带你去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