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回到德行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刚进坊间大门,就被门房张大爷拦住——
“臭小子,有人找你!”
“谈生意的?还是谈感情的?”苏幕心不在焉道:
“总不可能是寻仇的吧,我可一向都是儒雅随和。”
“不知道,总之看着不怎么正经。”张大爷摇了摇头,道:
“那女人正在你院子里等着,这会还没走。”
“女人?不正经?”苏幕巧妙的提取关键词,然后拎着包袱就跑:
“大爷,先走一步!”
“嘿,这小子!”张大爷叫骂道。
……
苏幕一脚踢开院子大门,只见院中,一个穿着斗篷的女子,正背对着他。
闻到空气中的淡淡幽香,苏幕立马笑道:
“好姐姐,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掀开斗篷,转过身来,道: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我这个死人又出现在你面前。”
面若桃花,媚眼如丝,正是之前被武倩雪口头处死的京兆尹之女。
“惊讶啥啊?你爹是京兆尹,你当然不可能有事。”苏幕淡淡道:
“只是给小皇帝演一场戏罢了。”
“你果然有几分见识,不同常人。”贵妇人憨态一笑,分外妖娆,道:
“那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呢?”
“不可谓不好!”苏幕拍了拍手,鼓掌道:
“就是,有些微用力过猛……”
贵妇人闻言,顿时满面通红,不禁娇嗔道:
“讨厌!”
粉面通红的模样,少妇竟也显现出一丝小女孩的娇羞了。
苏幕哈哈一笑,道:
“姐姐找我,可不是只为了说讨厌两字吧。”
“当然不。”贵妇人摇了摇头,道:
“姐姐要走了,最后来看弟弟你一眼。
严阁老他让我父亲赴任江州刺史,暂时避避风头。
我们全家都要一起搬到江州去了!
姐姐自幼在京城长大,如今离开,对这里风土人情反倒没什么留恋。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弟弟你……”
说着,低下头,期盼道:
“不知弟弟你,可否随我一道,去江州呢?”
苏幕沉默。
贵妇人大着胆子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向苏幕,道:
“江州距离这里可有数千里路,地处江南,有龙江天险庇佑。至今没遭战乱,无比富庶。
去那里,再不必像在京城这般提心吊胆,日夜担心蛮子破城。
吃喝玩乐,更是应有尽有。
姐姐我,更不会限制你自由。”
但苏幕听完,只是悠悠一叹,道:
“我的好姐姐啊!我虽然十分甚至万分想随你一道,但我此刻已经身陷囹圄,脱不了身了!”
“什么意思?”贵妇人不解道。
“难道你还没调查清楚我的身世么?”苏幕反问道。
“六年前的状元郎,先帝钦点的驸马爷,当今女帝的前夫?”贵妇人静静道:
“女帝她,你知道的,那个女人,看似手眼通天,但所有权利都掌握在我们手里。”
贵妇人的话语中俨然多了几分对情敌的嫉妒,道:
“她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能奈你若何!我带走你,她不会知道的!”
但苏幕只是摇头,道:
“我说的不是她,而是严曲文,严阁老。”
顿了顿,道:
“严阁老他,还需要用我来,麻痹我那英明神武的好前妻啊!
要带我走,除非,你父亲能说服严阁老。”
俨然不能啊!
贵妇人闻言,不由得落寞道:
“看来,我们注定是要分别了。
姐姐在江州等你罢!”
眼眸中,闪烁着泪珠。
这女人,虽然认识不过一天,但此情此景,谁见不怜呢?
苏幕顺势将她揽在怀里,对着耳朵吐气道:
“姐姐你,什么时候出发?”
贵妇人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了,又陡然瘫软在苏幕怀里。
声若蚊呐——
“明……明早!”
……
这一夜,无比香甜。
……
第二天,当苏幕醒来,枕边已经无人了,空有淡淡余香。
他走出门,伸个懒腰,对着门房张大爷问道:
“大爷,京兆尹家的姑娘叫啥名字?”
“臭小子?问这个干嘛?寡妇的名字也打听?”张大爷怒斥道。
“嘿嘿,就问问嘛。”
“包梦萝!”张大爷冷言道:
“怎么,小子?上心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梦萝,记住了。”苏幕低声道,点点头,然后回应张大爷道:
“没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嘿,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睡一起了?你那叫朋友么?我都不好意思揭穿你!
简直是乱来!”
张大爷恨铁不成钢,拎着手中的烧火棍就打来了!
苏幕结结实实挨了一棍,不由得叫喊道:
“我去!大爷你来真的啊!”
“打的就是你这个浪荡子!不着边际的东西!你怎么对得起你爹娘对我的嘱托!
堂堂状元郎,没有半点家国担当的大抱负,满身都是市井无赖之气!讨打!”
张大爷出奇的生气。
苏幕急忙回屋拿起佩刀包袱,一边格挡一边往外跑。
拎着包,一直跑到马厩,苏幕牵了一匹白马就冲出去了。
“走咯!摆地摊去咯!”
“臭小子,回来看我不收拾你!”张大爷在后边挥舞着烧火棍!
这个臭小子,再这样犯浑下去,怕是要废掉了!
你这样,怎么担得起将来的大任呢?
张大爷的背影无比萧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