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绯晚这边睡着以后,云祈年很快接到了电话,听见那边的消息,老院长的眼中出现了光亮,“是吗?她现在精神怎么样?能说话么?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迟绯晚这一觉睡到了天黑。
等她醒来的时候,看见沈知凌就趴在她的病床前,他没睡,也没看手机,只是握着她的手,紧紧地观摩着她的掌心纹路,描摹她的生命线。
“醒了?”
见她醒过来,沈知凌忙上前搀扶,关心地问,“疼不疼?”
迟绯晚浑身无力,“我这是怎么了?”
手术过程中,她打了麻醉,器械爆破的时候,她一点知觉也没有,恐怕就算死了,也毫无痛苦。
沈知凌看着她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
“坏消息是,你做手术的时候,器械出了故障,爆破出的机器碎片扎破了你的大腿动脉。”
迟绯晚扶着额头,渐渐的也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好消息是我没死吗?”
她笑了一声,自觉幽默地反问。
“不是。”沈知凌也是抬眼冲她一笑,这笑容无比干净纯粹,也是发自内心的笑,迟绯晚被他的笑容吸引了目光,心脏下意识鼓动了一下,然而接下来他说的话,却让她心脏跳动得愈发剧烈。
“绯晚,你妈醒了。”
迟绯晚愣住了,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我说,你妈醒过来了,叶淑瑾女士恢复意识了!”
沈知凌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郁,看着她脸上又惊又喜的神色,他满眼都是宠溺。
迟绯晚难以置信,立刻就要掀起被子下床,可一动就牵扯到了腿上的伤。
沈知凌立刻按住她的肩膀,耐心道,“别着急,我去找个轮椅,我推你去。”
“动作要快!”
迟绯晚的眼泪几乎溢出了眼眶,她激动得难以言表,恨不得立刻飞去母亲的病房。
沈知凌推了轮椅来,抱她坐上去,然后给她腿上盖了床毯子,“带会见了你妈,别太激动,你刚动过手术,又险些大出血丧命,切忌情绪大起大落。”
“我知道,你快带我去!”
迟绯晚抓紧了沈知凌的袖口。
沈知凌推着她来到了叶淑瑾的病房。
迟绯晚睁大了双眼,看着那个从前躺在病床前一动不能动的妇人,此刻已经被医护人员扶着坐了起来,她脖子上的气切管已经摘了,贴上了一快纱布。
此刻她看见迟绯晚和沈知凌,顿时眼眶蓄满了泪水。
迟家遭遇剧变,丈夫车祸惨死,儿子入狱,她变成植物人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年,若不是这个当初被她一意孤行赶出家门的女儿,她根本没有机会再醒过来,也没有机会替冤死的丈夫讨回公道。
“妈!”
迟绯晚看见母亲的眼泪,再也绷不住,泪珠一颗颗砸了下来,她几乎立刻就要下跪,却被沈知凌给拦住了。
叶淑瑾现在还不太能说话,看见女儿如此,她急的挥舞着双手,哭得涕泗横流。
沈知凌抱住迟绯晚,安抚她道,“别这样,你忘了身上有伤?要是被咱妈看见,还不得心疼死?”
他是贴着她的耳边耳语,所以声音不大。
病床上,叶淑瑾也看见了沈知凌,她醒来已经很久了,从云祈年的口中得知绯晚这两年为了给她治病,为了迟家的案子,吃了多少幸苦。
她心中满是懊悔。
叶淑瑾突然伸手朝沈知凌招了招手,“来,你……晚,来……”
沈知凌知道这位从前不待见自己的丈母娘是要让他和绯晚一起到跟前去,曾经她是高高在上的医学圣手,在他面前,他穷酸的抬不起头来。
但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他了。
沈知凌似乎也变得有几分自洽了,他推着迟绯晚的轮椅,来到叶淑瑾跟前。
沈知凌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叶淑瑾以前那么讨厌他,可意料之外的是,干瘦的小老太太竟然轻轻握住了绯晚的手,将女儿交到沈知凌的手上,然后用力握紧。
虽然她还不怎么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沈知凌已经能理解她的言外之意。
她后悔了。
后悔当初反对绯晚嫁给他了。
她现在希望他能好好对待绯晚。
“妈……对不起……”
迟绯晚伏在母亲的病床前痛哭流涕,“是女儿不孝。”
叶淑瑾轻轻抚摸迟绯晚的头发,“晚晚,是妈妈……对不起你……”
母女二人隔阂在心中多年的误会,在这一刻终于瓦解。
迟绯晚感觉胸口淤堵的那股气通畅了。
坐在母亲床边和她说了很久的话,可能是昏迷太久了,叶淑瑾的精神特别好,慢慢的话也能说得更流利些。
迟绯晚舍不得离开,她想继续陪着母亲。
但叶淑瑾本身也并非矫情的人,一直独立自律,“你回去吧,好好养伤,妈这边自己能行。”
沈知凌准备推迟绯晚离开的时候,叶淑瑾叫住了他,“小沈,你……留下来,我有话说。”
沈知凌拜托医护人员送迟绯晚回去。
病房一时间很快就空旷了下来,只剩下叶淑瑾和沈知凌二人。
老太太这会儿说话流利了些,但声音还有些沙哑,“小沈,这两年我浑浑噩噩躺在床上,虽然醒不过来,但还是隐约有一些意识的。你是不是心里对我有怨恨?”
“您想多了。”
沈知凌不愿多提,只是淡淡道,“您是绯晚的母亲,她心里其实一直很在意您。”
“我担心你会因为当年我的阻拦,迁怒晚晚。”叶淑瑾老了,卧床两年能够醒来已经是奇迹,又怎会还有当年的气性?
她态度平和得近乎讨好,“小沈,我希望你别因为我的原因,而影响你对绯晚的感情……是我对不住你。”
她是诚心实意在悔过。
沈知凌知道自己不该再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可听见她的忏悔,他心里并没有感到过多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