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愈发让天空显得清澈。
光线柔和,随后天边出现了一道红霞。
忽地竹竿一动,李平安手一甩。
鱼雪亮的身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宛如一道淡淡的弧光,轻轻一闪。
啧啧~
钓了你一夜,总算是上钩了。
万事开头难。
很快,便来了第二条,第三条
“老牛,一大早咱俩就有口福了,回去吧。”
老牛哞地叫了一声。
随后把后肢腿探入水里,扑腾扑腾地倒腾起来。
孤舟缓缓地向岸中心的小亭游去。
“老师对他还真好,又是馅饼又是包子的,看着我都饿了。”
春秋走在前面,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不满。
夏蝉道:“别抱怨了,还是想想咱们今天能不能钓到鳛鳛。”
春秋叹了一口长气,“甭想了,都钓三年了。”
夏蝉忽然想到:“哎,上次湖心亭的李先生朝咱们要了鱼钩和鱼线,他是不是也想钓鱼啊?”
春秋翻了翻眼睛,“鳛鳛要是能那么好钓的,以你我的天资,能钓了三年还没有钓到?”
夏蝉点了点头,“也是哦,那要不要跟他说一声,免得他白费力气。”
春秋想了一下,“让他去钓呗,反正也钓不到。
要是我们一说,他会误以为我们小气不让他钓呢,反正他一天也没什么事。”
二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湖心小亭。
“先生,我们来送饭了。”夏蝉喊道。
一股香味随风传来。
“什么味道好香?”春秋鼻子动了动。
夏蝉点了点头,“确实好香。”
李平安正在煮鱼汤,“老牛去接一下他们。”
老牛便坐上船,扑腾着后蹄,划着小船来到了岸边。
照例,春秋和夏蝉都是将食物放在船上便可以了。
可这次李平安却喊道:“上来吧,我炖了鱼一起吃一些。”
炖鱼?
哪儿来的鱼?
春秋和夏蝉一愣,忽然脑海中想到了某种可能。
但随即便被他们否定。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等到了湖中心的小亭,香味更甚。
李平安笑道:“等一下,马上就能吃了。
这里的调料有点少,所以味道可能不太好吃。”
“哪儿哪儿来的鱼?”
春秋磕磕巴巴道。
“湖里钓的啊。”
春秋不可置信地叫道:“不可能!!”
李平安不解,“怎么了?”
夏蝉上前一看,“真是鳛鳛!”
盆子里还有两条。
李平安一共钓了四条,两条炖了。
还有两条便放在盆里了。
春秋凑上前一看,喉咙动了动。
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见他一哭,夏蝉也跟着哭了起来。
李平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
之前他还特意问过春秋,春秋告诉他随便钓。
两个娃娃一个劲儿地哭,问什么也不说。
过了好一会儿,小娃娃夏蝉才止住了哭泣。
支支吾吾地告诉了李平安事情的原委。
“老师说了,我们俩寿命短,这鳛鳛是大造化。
什么时候能钓到了我们俩才能活下来,否则到了明年冬天我们就要死翘翘了。
这湖里一共只有四条鳛鳛,全被你钓走了,呜呜呜~
夏蝉要死翘翘了。”
夏蝉小手抹着眼泪,扁着嘴唇,模样甚是可爱。
春秋:“春秋也要躺板板了。”
李平安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毫不在意地说道。
“这还剩下两条活的呢,那就送给你们了。”
此言一出,两个娃娃顿时止住了哭泣。
诧异地望着李平安,“真的吗?
这可是大造化,我们老师说了这比千金还要值钱呢。”
李平安笑笑,指了指锅里的鱼。
“我的千金在这儿呢。”
直到李平安将两条鳛鳛交给他们。
二个娃娃才确定了李平安不是开玩笑。
从地上站起来,连连道谢。
随后捧着鳛鳛便要离开,生怕李平安反悔一样。
“等等。”
两个娃娃身子一僵,莫不是反悔了
“鱼汤还没吃呢。”
呼~
二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看着锅里的鱼汤,春秋夏蝉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李平安给他们盛了鱼汤,安慰道:“这鱼确实很难得,我等了一夜才钓到四条。”
本是安慰的话,结果二人表情顿时不好了。
心想自己辛辛苦苦了三年,结果被对方一夜就钓走了。
吃完了鱼,二人恭恭敬敬的给李平安鞠了一躬。
“多谢先生。”
李平安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客气。
两个娃娃乘船还没到岸边,便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
“师兄!”
等凑近了,两个娃娃吓了一跳。
短短几日不见,师兄景煜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变得完全陌生
景煜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鳛鳛,挤出一个笑容。
摸了摸他们的头,“去吧。”
景煜一身白衣,深深望了一眼湖心亭中的李平安。
脚步轻点,轻飘飘地落到水面。
一落便是数丈之外。
脚尖点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短短几步,便走到了湖中心。
衣襟飘荡,长袖如水,身如流云。
当真有几分仙人的风采。
李平安微微一笑,就知道你不简单。
平日浪荡不羁的外表,只是你的伪装
下一秒,景煜“噗通”一声落进了水中。
李平安微微皱眉,却是没有动。
这种时候,景煜不会搞这样的节目效果。
所以只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又等了半盏茶的工夫,不见景煜从水中出来。
该出来了吧?
这小子不会溺水了吧?
“景煜景煜!!”
李平安忙跳入水中。
不多时,便将景煜从水中捞了出来。
景煜吐出几口水,终于缓过气了。
“你他娘的怎么不早点来救老子,老子差点淹死!”
李平安尴尬一笑,转移了话题,“锅里还有点剩鱼,正好咱俩喝着酒给它全吃了。”
缓了一会,景煜轻吐出一口气,喃喃道。
“淹死我得了。”
沉默片刻,他忽然问。
“那时候为什么拔刀?”
李平安喝了一口酒,“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他不爽。”
“是啊,看他不爽。
可是我犹豫了,甚至放弃了。
如果当时你不在场,我肯定就会就会走了什么也不敢做连剑也不敢拔”
他的语气极为低沉,像是临死之前的吐气若丝。
李平安淡淡道:“你跟我不一样,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江湖人士,没有那么多顾虑,随心所欲。
而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做大事便要讲究分寸。
谋的不是一子,也不是一局,而是千秋万世。
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你便要小心翼翼。
甚至违背本心做事,遵守你不得不遵守的规矩。
你要救的不是那个被锦衣卫侮辱的姑娘,而是要让成千上万的底层百姓。
再也不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说到这儿,李平安顿了顿。
“至于我,目光短浅,没什么未来。
凡是惹了我的,我看不顺眼的。
一刀斩了便好,然后换个地方继续游历。”
他拍了拍景煜的肩膀,笑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要请我喝一杯酒吗?”
景煜一怔,随后咧嘴一笑。
“喝!今天喝他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