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雪依旧,风刮得很紧,像天边的白色瀑布一样倾泻下来。
压得周围的树木都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天上的雪和地下的雪混在一起,在空中打着圈,看得人眼花缭乱。
京城,东郊区的一处民宅内。
而在屋内,火堆噼里啪啦地作响。
火苗蹿得很高,水壶也被熏得乌黑一片。
锅内的汤汁不断冒着热气,翻滚的汤汁与喷香的气味不断地刺激着味蕾。
一口香辣辣的牛肉咬上一口,软硬适中,香嫩无比。
屋内暖洋洋的,丝毫不在意外面的风雪越下越大。
老牛靠着火炉瞌睡。
不久前刚被取名为嘉泽的彪,则坐在一个角落里,举着一盏油灯。
挑灯夜读。
小院的二楼,李平安和林霄雪夜煮酒谈话。
一边烤着炉火,一边欣赏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若想长治久安,藩王必削。”李平安淡淡道。
林霄略有些为难地说道:“可这些藩王都是自家人,血脉相连。
老祖宗建国时,便定下了这国策。
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
被剥夺了实权,且没有造反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若还要赶尽杀绝,岂不是太过无情了?”
李平安说,“并不是赶尽杀绝,只是照这种方法,你觉得大夏还会坚持多久?”
林霄不以为意地说道:“不就是一些宗室嘛,大夏又不是养不起。”
李平安一笑,“你算一算大夏现在有多少个亲王,郡王....”
林霄皱眉,在心中计算了一下。
“加在一起,估摸着也就有个一百多人吧。”
“一百多人。”李平安继续说,“那么这一百多人以后不生子?你父亲登基以后,削弱了藩王的权力,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们的活动。
这群人失去了追逐权力的动力,整日吃喝玩乐,在家生孩子。
孩子的孩子又生孩子,子子孙孙无穷无尽也。”
林霄皱着眉,似乎是在思索李平安说的话。
身为皇子,自小他就对于金钱没什么概念。
皇家还会缺钱吗?
不就是生几个孩子吗?
这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不惹事,不造反,花点钱把他们供养起来。
这在林霄看来十分值当。
李平安看出了他的心思,将一片羊肉放进嘴里,直烫舌头。
再来一口,令人回味无穷。
“呼~”
“家里最近缺了一些米。”
林霄不知道先生为什么忽然提米的事情,于是随口道:“那我明天差人送来一些米。”
李平安点头,“那便多谢殿下了,不过殿下送多少合适?”
林霄道:“先生想吃多少便送多少。”
李平安见他入套,笑道:“这样如何,我也不多要你的米。
楼下有个棋盘,你将它取了,你在我的棋盘上给一些大米就行了。
在棋盘的第1个格子里放1粒,在第2个格子里放2粒,在第3个格子里放4粒,在第4个格子里放8粒.......依此类推。
以后每一个格子里放的大米数,都是前一个格子里放的大米数的2倍,直到放满第64个格子就行了。”
“.....”林霄虽然不明白这是何意,不过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区区一些大米罢了。
“好,那半月后,等公子为我送米。”
“何需半日,我明日便让人送来。”
“好。”
............
回到皇宫后,林霄便吩咐太监按照李先生所说,准备大米。
每个格子放的大米都是前一个格子里放的大米数的2倍,直到放满第64个格子就行了。
林霄满不在意地的吩咐好后,便回屋睡觉去了。
等他再醒来,就见太监一脸为难地站在门口。
“殿下,您还是去看看吧。”
“怎么了?”
“....出了一些问题。”
林霄皱眉,披上衣服便随着太监出去了。
他走到粮仓旁,就见一袋袋粮食被叠放在地上。
第一格内放1粒,第二格内放2粒,第三格内放4粒......
还没有到第二十格,粮仓的粮食就要被搬空了。
但是,大米数一格接一格飞快增长着。
“怎么会这么多?”林霄诧异地问道。
一旁统计粮食数量的官员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快步走到林霄面前。
“殿下,若是按照这么计算,即使是将全国的粮食凑在一起都不够给的。
别说咱们国家了,就是周边几个国家的粮食加在一起都不够。”
“有这么多?”
官员眼角微微抽搐,“何止啊...这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
林霄眉头紧蹙,看着那一袋一袋米。
在那一刻仿佛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藩王无穷无尽,父传子,子传孙.....
就像是这一粒粒成倍增长的大米。
虽然朝廷有规定,对于宗室的待遇一代比一代低一等。
可是每个藩王不可能都只能生一个孩子。
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这还只是最低限度的情况。
林霄倒吸一口凉气,这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翌日。
李平安刚散完步,买了早饭。
便见一辆马车停在家门口,林霄正指挥着下人往里面搬运大米。
李平安走上前,“哦?殿下怎么才拿了这么少的米?”
“先生,您早就知道了,就别看我笑话了。”林霄有些尴尬。
“殿下,里面请。”
小屋内,李平安和林霄对坐。
李平安走之前,便将茶煮上了。
算着时间回来,时间不多不少。
这会儿沸腾的茶水发出咕噜噜的声响,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涤静了胸中的苍凉,脑海一片空宁。
林霄忍不住多吸了几口,赞道:“好香的茶!”
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
再升再沉,三起三落。
“先生,我明白了。”
“哦?明白什么了?”李平安明知故问。
“我明白您说的供养宗室藩王,对于国家是多么大的负担了。”
李平安微微颔首,说:“你能明白就好。”
“先生,可有何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