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黑暗中,有人在轻声呼喊着。
无人回应。
“哥哥,哥哥!”那声音愈发强烈。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哥哥,我想嘘嘘。”
听到这句话,陈冬阳猛然翻起身。
“你等等,别尿床上了!”陈冬阳打开灯,慌忙搀扶着隔壁床位的病友入厕。
头发花白,五十多岁的老爷子站在厕所门口,双手扯着裤腰带,哀求地看着陈冬阳,撒娇道:“哥哥。”
陈冬阳送佛送到西,帮忙推开洗手间的门,顺带把灯和排风扇都打开。
“谢谢哥哥!”老大爷心满意足地走进了卫生间,开心地像个孩子似的。
“庄叔,记得洗手啊!”陈冬阳提醒道。
转身打开窗,穿着条形病人服的陈冬阳,从花盆后面摸出一盒华子还有打火机,望着天上似曾相似的月亮,毫无睡意。
在疯人院,正常人是很难睡得着的。
尤其是和真正的病人住一个房间。
老大爷郭德庄打开门,摇着手花道:“哥哥,看,我洗手了。”
“嗯,回去睡吧,乖啊。”
郭德庄气鼓鼓道:“哥哥你又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好。”
“嗯,知道了。”
郭德庄瘪瘪嘴,蹦蹦跳跳地走到自己的床边,拉开被褥的链子,从里面掏出一根雪茄,将其递给陈冬阳。
点雪茄没点过,点蚊香陈冬阳倒是点的多。
陈冬阳像是点蚊香一样把郭德庄的雪茄点燃后,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去另一头。
一人一角靠着墙望着防盗窗外的夜空。
陈冬阳连着抽完了两根烟后,郭德庄的雪茄才燃了一小截。
三天,整整三天了。
自从上次应酬不小心喝了酒后,眼睛一闭一睁,就是一生。
他现在的身份是南香山的山顶疯人院的新住客,还不敢给入住体验打个差评。
……
第一天。
一开始,陈冬阳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环境的时候,心里是有点慌的,尤其是看到自己一身病服,更着急了,因为他不知道应酬喝酒喝住院了,算不算工伤,自己因为住院少上了几天班……
当他看到房门和监狱门一样,露出一小块竖格的样式后,他才隐隐地感觉到不对劲。
他刚走到门前,门就开了。
一名主治医师带着保安和护士进来把陈冬阳押回床边,给他量血压,测体温,看眼球。
“医生,我没事了吧,可以回家了吗?”
医生笑而不语,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他,看陈冬阳的眼神,很不对劲。
想反抗。
保安死死地摁着陈冬阳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
陈冬阳觉得莫名其妙,只好配合他们别扭地走一走程序。
谁知,检查完毕的主治医师将笔放回上衣口袋后,淡淡说了一句:“还需要保守治疗一段时间。”
“医生,我感觉我好了啊,你这不会是……”陈冬阳差点说出“坑钱”,改口道:“我知道我是酒精过敏,可我也没喝多,就一瓶青崂原浆,这一晚上过去了,也缓过来了啊……”
陈冬阳不抗议还好,这一抗议,让走到一半的主治医生停下脚步,一行人跟着回头,怪异地看向陈冬阳。
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低声问着身边的护士和保安:“你们给他喝酒了?”
“哪有,咱医院的酒精都是医用酒精。”护士摇摇头。
保安皱眉道:“我们也没带酒进来过,严令禁止的。”
医生分析后,吩咐道:“你们这几天多留意下,看看这位还有没有其他想法,明白吗?”
众人点了点头,跟着主治医生出去了。
陈冬阳正在想着该怎样溜出去,结果那伙人离开后,哐当一声从外面把门给锁了。
我靠,不对劲啊!
“嘿嘿嘿,哥哥,你好厉害,最近医生来看你好几次了。”
医生走后,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盯着天花板的郭德庄,突然翻起身拍着手。
陈冬阳这才看到他的室友,以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啪!”
陈冬阳扇了自己一耳光。
“哥哥,你怎么打起自己来了。”
“啪。”
“哥哥,你别这样。”
陈冬阳不信邪,又扇了自己一巴掌。
脸都快肿了的陈冬阳,欲哭无泪。
“注意注意,503病人开始出现‘自毁’举措。”
“收到收到,林医生刚从503出来,正在返回途中。”
监控室,注意到有情况发生的工作人员连忙通报情况。
房间内,角落的天花板上,一颗摄像头,红色的眼睛,将陈冬阳“疯狂”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在床上跳大神的郭德庄,戛然而止,立马缩回被窝里躺着。
陈冬阳顺着室友的视线望去,门口的漏窗上,林医生与他四目相对。
冷静,冷静!
肯定是阴谋!
有人在害我!
看着屋子里忽然挤满了人,陈冬阳决定忍一时风平浪静。
陈冬阳笑道:“我能照照镜子吗?”
林医生瞥了眼身边的人,很快护士就掏出化妆盒。
“嗯,还可以,跟阿祖年轻时候差不多,不过有点像《门徒》里的古先生,这黑眼圈咋那么重呢。”陈冬阳愣愣地看着镜中人想道。
终究是穿了啊!
我不是我,我还是我……
“陈先生,还有什么事吗?”林医生问道。
嗯,看来他们表面上还是很有耐心的。
陈冬阳打算再试探一下:
“有这个吗?”
陈冬阳做了一个“哦耶”手势,往嘴上一啵。
林医生的嘴角抖了抖,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位病人病情加重了,没想到是烟瘾犯了。
林医生看向保安。
保安施施然地掏出烟和打火机,给陈冬阳点上。
床上的郭德庄用被子捂住头,喊道:“烟有什么好抽的。”
“要不我们出去抽吧。”陈冬阳笑道。
保安还没把烟揣回兜里,林医生就半路夺了过来。
“不用,就这里。”林医生走到窗户旁,拉开里层的窗,外面还有一层结实的防盗窗。
陈冬阳走到另一角,打开窗户,看到了久违的阳光,以及外面的世界。
果然,如他所料,这家医院不是普通的医院,简直是一座围城,比牢狱还压抑。
屋里的人,谁都没有出声,除了两名刻意和陈冬阳保持距离的白大褂保安。
抽烟的时候,林医生想的是,唉,今儿个出门咋就忘记带烟了呢。
出门后,林医生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根据病人亲友所述,好像没提及过“陈冬阳”有吸烟史。
那他是怎么学会的呢?
随后,他想起了当时陈冬阳突兀的举动,然后在日常检测报告上加了一段潦草的字:
“疑似有精分,具体病因未知。”
林医生划掉这句,另用空白病例报告纸重新写了起来。
今日反常现象:“久违地和外界人说了一些话,自己扇了自己两耳光,但发现我们的存在后,行为终止。另,提出了照镜子的要求,并要求提供烟草,待明日进一步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