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陛下要操心的是一国的百姓。”陈灏道。
当皇帝虽然累,但确实人人争相争抢的位子,因为权势。
在普通人的世界里,皇帝估计是这世间最有权势的人物。
“我这个皇帝,本想着囊括四海,天下安康。折腾了几十年,如今还是这个样子,反而百姓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怕是到头来让后人耻笑。”皇帝苦笑着。
他在宫闱之中,每天都听别人说哪里的百姓找到了新的食材,能够做出什么样的美味,总有一种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的错觉。
如今出来走一走,才发现越是远离皇城,百姓的日子便过得越来越差,甚至一些地方,一到冬季,都会冻死饿死很多人,而这些事情,他这个皇帝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陛下,民以食为天。你说百姓若是能吃饱饭穿的暖,谁会想着天天造反。”陈灏看着皇帝。
如今才是两个人敞开了怀的谈话。
“去年河口就有一群刁民造反,一群山野村夫竟然也敢造反,朕只派了一支军队,就把他们镇压了。”皇帝冷哼一声。
如今没有仗打,有些兵闲着没事,正好可以平定一下内部的一些骚动。
“穷山恶水出刁民,陛下有没有想过河口的那群人为什么要反?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几百人抵挡不了朝廷的几十万铁蹄。”陈灏问道。
河口正是江北的一带的一个小村子,陈灏来时也刚好经过那附近,听到过一些传闻。
“朕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反,也许天生反骨。”皇帝冷然道。
“我觉得只要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一个只有百人,手拿锄头的一些农民,一定明白造反等于是自寻死路。”陈灏不由得摇摇头。
安澜这个皇帝,能当到现在也是不容易,身在朝堂之上,犹如一个瞎子一般,所知道的事情,都是别人说给他听的。
而唯一热衷的,便是开疆辟土,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说,开疆辟土,也算是很有成就。
“你是说另有隐情?”皇帝问。
“那些人明知死路一条,却是依然选择造反,肯定是活不下去了呗,既然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还不如选一个痛痛快快的。”陈灏道。
“不自量力!”皇帝冷哼道。
“确实不自量力,他们造反,并不是说谁想当皇帝,也不是几百人都是天生反骨,反而恰恰说明江北百姓的日子不好过。没有吃的,他们可能会去偷、去抢,这若只是河口一带还好,但若是整个江北,怕是王朝危也。”陈灏道。
“这几年,朕可是一直再减赋税,甚至鼓励百姓开荒,新开荒的田地,可是都会免三年赋税的。”皇帝道。
做了几十年的皇帝,他自然心里也知道百姓的日子好了,他这个皇帝才能当的长远。利民利国的事情,他都会做,怎么到头来依然是个暴君形象。
“朝廷是朝廷,地方是地方。”陈灏看着皇帝,眼睛里有了几分意味不明。
朝廷的政策也许是好的,但是不代表地方就会按照朝廷的指令办事,官官相护,瞒上欺下的事情还少的了了,尤其是这交通不发达的时代,通信还几乎全靠书信,即便是发现有些异常,说不定也会被人为的掩饰过去了。
“这几年,朕也一直都在操心江北的事情,大豆也在北方大面积的种植了起来,在江南盛传的豆腐宴,也都传到了北方,奈何江南百姓口口称赞的豆腐,在江北却很少有人家吃,想来南北差异太大,江北百姓对豆腐并不是很喜爱。”皇帝沉思道。
皇帝陛下对大豆一直都非常看中,即便是现在,吃了几年的豆腐,仍然一直喜爱不已。
皇帝把大豆当成一道神兵利器,想用它拉进与江北百姓之间的距离。
“陛下,百姓并非是不喜欢吃,可能更多的百姓,根本就吃不起,甚至都没有吃过豆腐。”陈灏不由得叹息一声。
江北,其实也就是之前的北虞,皇帝陛下已经将这片土地打下来了,也治理了几年,但是都不见成效。
皇帝一直以为是老百姓对他仍然有很大的成见,但是无论是哪里的百姓,他们都想过安稳的日子,即便是北虞的老百姓,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哪有心情谈什么国恨家仇。
“豆腐那么便宜,他们怎么吃不起?”皇帝反而疑惑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如果老百姓的兜里连一分钱都没有呢。”陈灏也是对皇帝无语。
你觉得便宜,不代表别人觉得便宜,无论什么时候,皇帝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一群人之一。
“朕已经减轻赋税了,可是比北堂墨煜时的赋税还要低。”皇帝道。
他总觉得这些人都是想要与他作对一般,明明他做的已经够好了,却仍然得不到认可。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朝廷是朝廷,地方是地方,陛下可能保证地方的官员所收的赋税比以前少?如果老百姓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那么为什么河口的老百姓,却仍然要选择死路一条?”陈灏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贪官污吏!”皇帝咬牙切齿道。
难怪了,他说他一过江北,处处都是萧条的景色,他本就是为了寻找解毒之法,哪里有心情管闲事,现在想想,似乎有很多事情他都忽略了。
“陛下回去的时候,可以顺便转一转,如果可以,去河口一趟,给那些死去百姓,一个说法。”陈灏神色有些黯然。
这个世界,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发生不公,而他能做的,也许只能是事后弥补。
“难道要让朕给他们道歉?”皇帝道。
发生什么事情,皇帝心中多少也猜测到了,但是他是皇帝,怎么能向这些人低头?
“几百条性命,难道不知道陛下一个道歉?”陈灏的语气冷了一些,看着皇帝的眼睛,态度强硬。
“是地方官员蒙蔽了朕,那些人才是罪该万死。”皇帝道。
“那些人自然该死,陛下若是能亲手手刃那些欺上瞒下的贪官污吏,不是恰好可以给河口百姓一个最好的交代吗?”陈灏提示。
“你是说……”皇帝的眼睛亮了亮,显然明白了陈灏的意思。
“有些事情,陛下亲自去做,反而更有意义。”陈灏神情暗了暗。
河口暴乱,可以说是这几年来,江北最大的一次暴乱,引起的轰动也是最大的,皇帝对于造反一类的事情,一向是铁血政策,根本就不给任何辩解的机会。
既然皇帝主动提了起来,陈灏也不得不说几句。反正现在皇帝也奈何不了他,他也可以畅所欲言,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江北的那些官员,多是当地有名望之人,若是他们自己鱼肉百姓,别怪老夫从这里一路杀回去!”曹公公放下碗筷,显然将两人的谈话全部都听了进去。
“也不能以点概全,我也听说江北有个全县,治理的就挺好,我们来时也路过那里,那个县令亲自带领衙役给百姓盖房子,今年冬天可是没有饿死一个人,而且我也在全县吃上了鲜嫩的豆腐。”陈灏笑道。
贪官污吏,是任何时候都杜绝不了的,地方有名望之人,大多数还是被百姓认可的,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害群之马,要做的是尽快把他们都找出来除掉。
“全县,是不是江东一带的一个县,竟然有这样一个县令,怎么朕从来都没有听人提起过。”皇帝也是感兴趣起来。
这些不好的没有人说给他听很正常,但是这好的,问也没有人说给他听呢?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县令太过独特,别人若是把他的功绩颂传,那么放眼整个王朝之内,能做到像他一样的清廉的人,可以说少之又少,谁又希望别人比自己更加优秀呢?”陈灏道。
“这样的官员就应该多多宣扬,别人不做,朕亲自去做!”皇帝忽然道。
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
“那我们回去的路程之中,也要加上这个全县。”曹公公道。
他也想看一看,那个帮助百姓建房子的县令,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陛下何不设立这样一个机构,专门将各地发生的事情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会聚在一起,然后再分发至各个州府。”陈灏道。
“各个州府每月都有奏折上呈到朕的手中。”皇帝道。
“陛下,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但是天下的百姓不知道,如果每月一次将朝廷内发生的大事,以及朝廷的一些政令,编辑出来,张贴到各个城门口,让天下百姓都能看得见,这样有些事情是朝廷做的,还是地方官员做的?天下百姓便能一清二楚。”陈灏道。
每日一张的报纸,在这个时候显然不现实,但若是每月一次,还是可行的。
如果朝廷的政令张贴出来,那么地方官员如果私自增加赋税,百姓也能知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皇帝又是大喜,这真的是解决了他一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