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132章

李享快步往前,跟在那群人后面,尤二姐腿脚自然没他快,也是努力赶上。

入得厅去,只见里头桌椅瓶罐乱飞,那一起人竟然已经闯入尤府大厅开始打砸抢掠起来。

尤老娘在之前那看门的小童的搀扶下来到大厅,看到好好的家门已经乱成一片,登时跪倒在地哭喊起来,一会子喊尤老爷的名字,一会子拿出贾珍的名字来压这伙人,却是无人理睬她。

李享虽对尤老娘的作为反感,但毕竟已与尤二姐结夫妻之好,自然不可能坐视自己的丈母娘如此不堪,当即上前喝道:“都给我停手!”

那伙人听得李享这一声断喝,均是一愣,人群里突然间冒出个不是同路人的男子,一时间众人都停止了打砸,转而看向李享。

李享走上前去,扫视了在场的人一眼,说道:“青天白日的,这是做什么?入室抢劫?”

众人见李享体态健朗,仪表不俗,穿得也是颇为贵气,有些眼力见的便不作反应,而后便有人开口问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李享并不理会那人,自顾自找了张还能坐的太师椅坐下,说道:“我知道,你们都自称是债主,说这尤家欠了你们银子,但是到底欠了多少,怎么欠的,契约账目,都该拿出来瞧瞧,有钱还钱,没钱你们就去报官,似这样欺压一个妇人,是何道理?”

众人听得李享这番话,面面相觑了一会,不知如何答复,但随即又想起了自己这干人的后台,当即腰板子又硬了起来,也不必讲什么道理,直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是何人?你要想管,那就帮她把银子还了,若是不还,就别在这叨登!”

那尤老娘原已哭得头昏眼花,见四周都安静可下来,醒过神来,只见李享坐在自己身前正和那一干人交涉,当即怔在原地。

恰巧尤二姐也赶了进来,忙过去扶起了尤老娘。

尤老娘见尤二姐来了,当即拉住她的胳膊道:“快,二姐,快去叫人请你姐夫过来主持公道。”

尤二姐刚欲安抚一下尤老娘,听到尤老娘如此,喉咙一堵,一时想不出措辞来,只把尤老娘扶到一旁坐下,且看李享如何应对。

李享打了个哈欠道:“好滥俗的词儿……不过说的对,欠债就得还钱,但是怎么欠的,又该怎么还,国有国法,既然有问题,那就去找能解决问题的人,我给你们两个……啊,不对,一个选择,现在,立刻,带上你们的证据跟我去京兆府衙门,把事情给解决了,我话讲完。”

说到衙门,那起人脸色均是微微一变,但他们已经领了命令,自然要把事情做成,于是都打算不理会李享,准备把事情干完就走,反正出了事有人兜着。

于是众人窃窃私语了一番,都准备无视李享。

眼见众人又有动手的打算,李享冷道:“若是再敢在这里胡作非为,我便只当你们是入室作案的贼人,届时出了什么事,闹到衙门去,你们有理的也变没理了,你们可得想清楚了?”

比起害怕李享的威胁,这伙人明显更怕上头人动怒,因此虽然李享提前警告了,但还是有人选择了动手。

“可以。”李享搓了搓手,瞬间起身,整个人如飞一般往前一脚踹出,随后便有一人飞出了厅外,躺倒在地痛苦地翻滚着,嘴里不住地流出些液体。

“你小子敢动手!?”

很显然,打架斗殴这事才是这伙人最常干的。

那群人见李享突然发难,纷纷火气上涌,都抄起家伙便往李享冲去。

好久没这样子活动筋骨了,看着蜂拥而上的众人,李享直接从拔出了贴身匕首,毫不畏惧地主动出击。

那伙人手里拿着的不过是桌子椅子的腿脚木棍,见李享忽的掏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都大惊失色,这么一犹豫,自然令李享夺得先机,李享踏步上前直接给两个人的腿脚胳膊上开了口子,要知道,李享平时接受的训练都是直接抹脖子捅脑袋,像这样给人身上开两个口子简直不要太简单。

眼看有人挂了彩,血流不止,那起人见李享显然是个练家子,也不敢轻举妄动,都纷纷逃离了现场。

李享见状,快步上前堵住了府门,将匕首往前一横道:“我可没说你们可以走了。”

同一时间,尤府外头也传来了马蹄声和脚步声,只见一队官兵快速涌了进来,将现场围住,领队的捕头走了进来,问道:“是谁托人报的官?”

李享忙将匕首收好,转而与那捕头交流,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这桩事,李享来尤府时便已经让苏红玉去衙门报了官,如今捕头来了,李享便把这伙人的所作所为与那捕头细细说了,那捕头听完李享的话,摇着头叹了口气道:“一天天,事真多,全都给我走,去衙门说清楚。”

“大人!他有刀,他要杀人呢!”

那捕头瞪了说话人一眼道:“少给我废话,去了衙门,大人自有公论,都给我老实点!”

到了京兆府衙门,京兆尹于山早已端坐等候,见公堂上突然乌泱泱进来一大批人,心道,这是闹哪出?抓了个犯罪团伙不成?

很快,这些人就自发站作了两团,于山扫视了一下,一边是一群如市井流氓般的角色,另一边也则只有三个人。

于山拍了一下惊堂木,严声道:“原告出来说话。”

那起讨债的听到于山所言,都开始互相推诿,让别人出去发言,而另一边李享已经上前一步,先声夺人道:“启禀大人,在下要状告这伙劫匪贼人,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聚众闹事,入室抢劫,欺凌妇孺,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竟有这等事!?”于山看向那伙流氓,一拍惊堂木道,“尔等可认罪?”

那伙子流氓见李享反倒先告状,本就不大聪明的他们更是慌了神,立刻跪倒在地大喊冤枉,将尤府欠他们钱,他们前去讨债的事说了出来。

于山一听这其中内情,皱了皱眉头,又转向李享道:“既是讨债,你说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享答道:“回大人话,尤府欠钱一事尚未查明,我去到尤府时这伙人已经冲进府中打砸抢掠了,大人,国有国法,遇事不决自有公论,我已经说过让这伙人拿着证据前来对簿公堂,但他们视若无睹,只顾着打砸抢掠,这不是目无法纪是什么?这不是入室抢劫是什么?这不是欺凌妇孺是什么?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伙人的所作所为我是一点没有夸大其词的。”

于山听李享说得清楚明白,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止住了窃窃私语的流氓团伙,问道:“他说的是也不是?”

这时,带人回来的捕头插话道:“大人,我去时确见尤府被打砸损毁无数,在场之人只有他们。”

于山听到捕头出面作证,心里已经有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而问李享道:“对了,既是尤府与他们的瓜葛,你如何又牵扯其中?”

李享答道:“启禀大人,尤府二小姐是我夫人。”

于山点了点头,又向那伙流氓说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那起流氓齐声喊冤道:“大人,是他们欠钱在先啊!我们只是去讨债啊!”

于山点了点头道:“嗯,如此说来,对于尔等入室打砸抢掠一事,你们也是没有异议的。既如此,这一桩就暂且放下,尔等既言尤府欠钱不还,可有证据?”

“有!有!”

那起流氓忙各自在身上翻找着,将上头交与他们的欠条和账目都交了上去,衙役将证物呈上,于山粗略地看了一眼,随后便交与一旁的师爷,让其查证是否有纰漏。

过了一会儿,师爷对于山道:“启禀大人,此间所计,尤家欠钱共计一千三百余两,至于真伪,还需取得尤家各个营生的账本才能查证。”

于山听完师爷所述,点了点头,问李享道:“这些账本可有带着?”

李享转而看向了尤老娘,一脸你看着办的样子,尤老娘回话道:“启禀大人,这些账本现在我大女婿手里,我大女婿是宁国公府的贾珍。”

于山听完,一面命人去宁国府取账本,一面对那起流氓道:“欠债还钱一事,本官自会主持公道,但在这之前,尔等藐视国法,入室劫掠,聚众寻衅滋事,皆属事实,依大夏律,至少下狱五年,另外,等计算损失之后,还要根据财务损害程度处以徒刑,流刑,或者绞刑!来人!将这伙贼人下狱!等待发落!”

于山惊堂木一落,公堂之上顿时喊冤声此起彼伏,随后便是衙役们以杖驱赶将其下狱。

于山又看向李享等人道:“我会派人去尤府计算损失,以用于量刑,损失的补偿将从尤府负债中抵消,而负债一事如若属实,尔等依旧要如数缴清欠款,听明白了吗?”

李享拱手行礼道:“多谢大人主持公道!”

尤老娘和尤二姐也是跪地拜谢。

于山旁边的师爷见李享不管回话还是谢礼都站着身子,便道:“堂下之人,大人为尔等主持公道,何以见了大人全程不跪?汝可知这是触犯律法的?”

李享一笑道:“大人见谅,我官居九品,而且有爵在身,面官是不需要下跪的。”

于山收拾了一下桌案道:“好了,李太医,两日之后,我会了结此案,你快回去帮你岳丈家中凑银子去吧,如若欠款属实而无法缴清的话,也是要抄家下狱的。”

李享又谢过于山,随后便带着尤二姐还有尤老娘回尤府,配合捕快们计算损失。

马车里,尤老娘看着帮自己度过难关的李享,不知该说些什么,想当初自己看不起的毛头小子,不仅抬手就拿出两千两银子买走了自己女儿,如今更是出手轻松解决纠纷,对此,尤老娘也是知好歹的,最终拉下脸面对李享道:“李太医,多谢你此番出手相助,不然……”

李享抬手打住了尤老娘的发言,一码归一码,他并不想听尤老娘说什么感谢的话,这些对李享而言都无所谓,他做这些只是因为尤二姐是他的女人,而不是为了博取尤老娘的好感,对于这种把女儿当商品的人,李享不想跟她有什么交流,虽然这样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李享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叛逆期还没过。

李享叹了口气,说道:“没事,二姐是我妻子,岳母不必如此,这次回去好好配合官差把损失计算清楚,然后再看衙门那边对于债务的判定,生意既然全都破产清零了就不用管了,回头我会每月给你一笔银子,你老人家就守着尤府安心度日,不要再招惹是非了。”

经此一事,尤老娘整个人也憔悴苍老了许多,听到李享的叮嘱,忙点了点头,又支吾道:“若是衙门那边确定我们欠了人家钱,这一千多两银子又从何处……”

“无所谓,我会付的。”李享面无表情地看着尤老娘道,“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希望您老人家能够安心地养养猫,种种花,不要再生事端为难我们就行了,另外,我之所以会做到这种程度,最开始的原因是因为三姐是我大哥柳湘莲约定的妻子,他们是私定终生,你肯定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告诉你,就是想让你以后不要再动卖女儿的心思,你放心,我会给您养老送终,也会照顾好二姐和三姐。”

尤老娘听得李享一番话下来,心中五味杂陈,颇有些羞愧之意,抬不起头来,尤二姐见自己母亲如此,虽知道她是咎由自取,但也有些心疼和不忍,但李享这次帮了这么大的忙,又挑明了三妹的处境,尤二姐对此也算知足了,不再多话。

宁国府里,贾珍正在悠然自得地品着茶,听着曲,忽听得家仆来报,说官府来人问话要证物,贾珍皱了皱眉,心道,不应该啊,自己那蠢货岳母还能知道闹到官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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