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冥婚是为死了的人找配偶。
有的少男少女在定婚后,未等迎娶过门就意外亡故。那时,老人们认为,如果不替他(她)们完婚,他(她)们的鬼魂就会作怪,使家宅不安。
因此,一定要为他(她)们举行一个冥婚仪式,等到双方都归天后,还要将他(她)们埋在一起,成为夫妻,并骨合葬。也免得男、女两家的茔地里出现孤坟。
在封建时代,人们普遍迷信于所谓坟地“风水”,以为出现一座孤坟,会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当时有些“堪舆”为了多挣几个钱,也多竭力怂恿搞这种冥婚。当然,冥婚通常发生在贵族或富户的家里,贫寒之家一般搞不来这种活动。
随着贞节观的加强,这种陋习非但没有被禁止,反而日渐盛行。
而此刻,秦府的小姐正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十七八岁的娇美容颜与风流身段,即将付与一桩荒唐事。
“小姐……”站在秦可卿身后的瑞珠看着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姐此刻的神情,不忍心地喊出了声。
“嗯。”秦可卿轻轻应了一声,随后闭上了眼睛,说道,“生养之恩大于天,这也是我能为父亲,为这个家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吧?”
“可是!小姐……”瑞珠听到秦可卿已然妥协,急得直咬唇,可她一个丫头,又能有什么办法?
冥婚……秦可卿在心里念叨着这两个字,自己就要进到那宁府之中,守一辈子活寡,而贾珍会活动起他们的关系,尽可能地帮助父亲脱罪。
秦可卿并非秦业亲生女儿,但也正因如此,秦业的养育之恩在秦可卿眼里显得更加沉重。
在几天前,秦可卿知道宁府提出了冥婚的要求时,当时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她最后的心理活动是,罢了,守寡就守寡吧,乐得干净呢!秦可卿心里如此想着,她总能找到一些话头来安慰自己。
而现在,她听闻了宁府多少不堪的闲话,对于那宁府里的主事之人,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公公贾珍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了初步的认知,而这些闲话中最让秦可卿无法承受的是,贾珍帮儿子冥婚是假,替儿子睡老婆是真。
这样的话语落在秦可卿额的耳中犹如晴天霹雳,对于自己的容貌,秦可卿一清二楚,倘或她生得平平无奇,大可不必在意这种流言蜚语,可是偏偏……
冥婚啊……秦可卿反复在心里念叨着这个词,如果是冥婚的话,就算自己死了,也是不会影响婚礼进行的。
又过了几天,李享接到了薛蟠的传信,说秦家和宁府的冥婚就在当日。
“怎么没啥动静啊?文龙兄,你确定是今天吗?”李享跟着薛蟠来到宁荣街,但是一路走来,街道上稀疏平常,并不像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哪能错?”薛蟠擦了擦鼻子道,“这是冥婚,肯定有些不一样的不是?珍大哥说了,这事不宜大操大办,一切从简就是了。”
一切从简……李享听到这四个字冷笑了一声,也对,这贾珍趁火打劫,把秦可卿以这种方式诓进府里,要做的也不是什么光彩事,的确不宜大操大办,反正前戏都是浮云,高潮才是关键。
李享跟着薛蟠来到宁府,只见府里内内外外也装点了一番,只不过全是黑白配色……看着恐怖片氛围感的宁府,李享心里咋舌道,这就是一个女孩子即将迎来的婚礼。
“我就不进去了吧?”李享在宁府门前止住了脚步,说道。
薛蟠拉住李享道:“这是为何啊?珍大哥同我是亲戚,大家都是一家人,见什么外啊?虽说没有大操大办,但是里头酒宴还是齐备的,咱们走了这一路,进去喝两口,观完礼再走呗!”
说罢薛蟠就拽着李享往里走,李享心道,这贾蓉就是自己做掉的,这会子进去喝它的冥婚酒,未免也太猖狂了吧?
正当李享和薛蟠在门前拉扯时,街边的一阵骚动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快看!是送亲的队伍!”薛蟠拉了李享退到一旁,眼睛不住地观望。
李享也跟着望去,只见那队伍以一众和尚道士领头,其后跟着一顶黑色系着白花的轿子,一路不响锣鼓,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敲木鱼和念经的声音,街边的百姓纷纷让道,议论指点。
我滴妈呀……李享看着这场面,心道,这要是搁自己那世界,哪个姑娘这么出嫁那不得被网暴死呢。
眼看着那轿子越来越近,薛蟠忙拉了李享进了宁府,说道:“行了,快进去,就要开始了。”
进了宁府,李享跟着薛蟠到了酒宴上坐下,薛蟠起身去跟贾珍说话,想要拉着李享一起,李享死活不肯,贾蓉之死暂且不谈,李享和贾珍也有过一些不愉快,若不是想看个究竟,李享也不想进这宁府的。
李享顺着薛蟠离开的方向看去,远远望见那贾珍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笑得合不拢嘴,嗯……这对他而言确实是一桩大喜事。
和尚道士的队伍进了门,率先来到礼堂做法事,然后才会让新娘进来接受一番流程洗礼。
等到一番不知所谓的法事结束,几个道士反身去接新娘入礼堂,就在这时,宁府的门前传来了一声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此时的轿子前,秦可卿的陪嫁丫鬟瑞珠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惊恐地指着轿子,另一个丫鬟宝珠见瑞珠这动静,目光顺着其所指看去,登时惊叫出声:“血!是血!”
“不好了!不好了!”宁府的一个家仆率先闯了进来,跪倒在贾珍面前。
“什么事!快说!”贾珍原本正想着其他事情,突然被打断了意淫,很是恼火,看着自家仆人惊恐的样子,正自气愤,而接下来家仆所说却是让贾珍方寸大乱。
“不好了!新娘子!新娘子自尽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贾珍早已快步往府门前去,众人紧跟其后,正在埋头吃菜的李享听到这话,被噎了个结实。
不会吧?秦可卿这就死了?李享的双眼满是震惊,震惊于这样一个浓墨重彩的人物就这么死在自己的眼前。要知道,他跟着薛蟠来观礼,就是想着能不能逮个机会见识下这“情天情海幻情身”的秦可卿究竟是何等样人。
来不及多想,李享吞下嘴里的饭菜,擦了擦嘴,也跟了出去。
贾珍一行人来到府门前,只见秦可卿的两个陪嫁丫鬟正跪坐在轿子前痛哭,轿子帘子已经被掀起,里面坐着一个身穿白色服饰的女子,也就是秦可卿,可以看到的是,这件白色的素净礼服已有大部分被血液所浸染,整个现场看上去极其地具有恐怖色彩。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贾珍厉声喝问道。
“回老爷的话,是丫鬟瑞珠闻到了血腥味,随后看到轿子有血渍,奴才这才掀开轿帘,这才发现新娘子已经割了手腕……”
听到家仆的汇报,贾珍忙令一个和尚上前查看。
李享绕了一圈,寻了个缝隙望去,只见那和尚往轿子里伸手探了一番,然后出来跟贾珍说了什么,随后李享便听见贾珍高喊道:“快!快去请大夫过来!”
请大夫?所以是还没死透么?李享才想到这,随后便听到了薛蟠的声音。
“珍大哥莫慌,我带了李兄弟过来的,是个太医!他就在这儿!”薛蟠说着便张望了一下,立刻就将李享给揪了出来,人命关天,就算薛蟠不叫喊,李享也会出来一探究竟的。
贾珍早已将和李享的些许不快忘了个干净,此刻他只想看看秦可卿还有没有得救。因此忙不迭地让开位置,让李享上前查看。
李享走上前去,径直摘掉了秦可卿的盖头,只见秦可卿早已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可饶是如此,李享整个人都禁不住震了一下。
好……好美……
该死!李享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忙伸手去探鼻息,果然还有气,再往下查看,发现秦可卿选择是割腕自杀。
“让一让!”李享伸出手去,将秦可卿从轿子里抱了出来。
看着头盖被掀,半身血污的秦可卿,在场的宾客尽皆哗然,也不知道他们所关注的点究竟为何。
“带我去干净的房间。”李享抱着秦可卿,直接说出了要求。
人命关天,贾珍也不想秦可卿就这么死掉,因此也顾不得多少,忙令下人按照李享说的做,毕竟这李享的医术他早有耳闻,如今又已经入了太医院,更没什么可怀疑的。
到了房间里,李享将秦可卿放倒在床上,先是查看伤口。
“幸好……”李享查看了一下秦可卿的伤口,松了口气。
这自杀也是需要经验的啊,李享在心里说道,秦可卿虽然选择了割腕自杀,但不知道是怕疼还是力道不够,伤口不够深,腕部的动脉并没有割破,失血速度放缓了许多,甚至已经有凝固的迹象。
但站在的问题是,从秦可卿越来越虚弱的气息和脸色来看,失血量已经到了足以威胁生命的程度,而且这样的伤口若是发生感染,那也是很棘手的。
李享出了房间,焦急等候的贾珍一见李享出来忙询问情况,李享也不废话,直接让贾珍派人去附近医学馆买自己需要的医疗用具来。
贾珍一听李享说有救,也不敢怠慢,忙命人去办,不一会儿,宁府的家仆就将李享所需买了回来。
李享复又进了房间,先为秦可卿处理了腕部的伤口,然后就要准输血,但是在这之前,还需要做准备工作。
“我现在回家取药,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内查看!明白没有!”李享语气十分严厉,言语之间几近威胁。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都想进去一探究竟,贾珍也是心痒难耐,想要进去看看,但一想起李享的警告,又按了下来,心道,如此也好,若是这秦可卿不幸亡故,那就全是这个庸医所致,到时候骂名就全推到他的身上,免得外人说我宁府仗势欺人,逼死人家闺女。
李享一路策马回到园子里,拿了所需要的用具便又匆匆回赶,来到宁府之后,见众人都还老老实实侯着,没有进去乱来,李享松了口气,随后点了秦可卿的两个陪嫁丫鬟进了房间。
“大夫!我们家小姐究竟怎么样了?怎么还不醒来?”瑞珠看着躺在床上宛如死人的秦可卿,哭丧道。
李享一边整理着自己带来的医疗用具,一边说道:“这是失血过多,现在要给她输血才行。”
“输血?”宝珠和瑞珠听到李享这话,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享。
感受到二人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和惊恐,李享说道:“你家小姐流了那么多血,当然要给她补一点回去了。”
“这要怎么做?”瑞珠疑惑道。
李享一边给针管消毒,一边说道:“把血抽出来,然后再输进去。”
“啊!”
两个丫鬟听了,都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要把两个人的血混在一起吗?抽谁的血?”宝珠问道。
李享抬起头来,看着二女道:“你的,她的?或者是我的。”
“这……”瑞珠和宝珠听了李享的话,四目相对,俱是茫然。
“放心罢,我是太医,懂么?太医,给皇宫里的人治病的。”李享见二女的反应,只得搬出自己太医的身份来,果然,一听到自己是太医,二女的神色立马缓和了下来。
做好了准备,李享就要开始抽血验血型,这也是为什么李享要特地回家一趟的原因,如果没有检测试剂,想要快速地分辨血型相当麻烦。
“那么开始吧。”李享戴上口罩,开始帮秦可卿验血型,当李享用注射器从秦可卿体内抽出些许血液时,其身后的宝珠和瑞珠双双发出了一阵轻呼。
李享将秦可卿的血液滴到了玻璃片上,随后滴上了检测试剂。
看着玻璃片上显露出来的结果,李享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这……这有点巧,但又有点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