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君修臣难以启齿。
他要如何告诉阮倾城,他们之间很可能存在血缘关系?他也许是她的小九叔,也许是她的小舅舅?
一想到这个荒唐的可能,君修臣又感到气血翻滚。
他猛地伸手抓住阮倾城的手腕,破釜沉舟般问道:“轻轻,你介意一辈子不要孩子吗?”
阮倾城懵了那么一两秒。
回过神来,她坚决地将手从对方掌心抽了出来,面色冷肃地开口:“君修臣,你是要我亲手杀了我的孩子?”
君修臣眸色沉痛。
他满嘴苦涩,开口时,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喑哑脆弱:“轻轻,你的奶奶,她极有可能是我父亲唯一爱过的女人,莫敬云。”
闻言,阮倾城反应平淡。
傍晚那会儿,她就已经猜到自己奶奶是莫敬云这件事。
但,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奶奶是莫敬云,那怎么了?”
君修臣眼睑微垂,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半晌他才恍惚开口道:“她离开我父亲的时候,已有两月身孕。”
闻言,阮倾城先是一愣。
紧跟着,她便震惊地瞪圆了杏眼。
“你...”
她已经猜到了君修臣呕血的原因了。
怪不得陈昂不肯跟她说实话。
“倘若你是真正的阮倾城,那我也不会乱了阵脚。可你不是阮倾城啊,你很可能是封擎的女儿。”
“我记得你说过,封擎是阮先生同母异父的哥哥,而阮先生并不清楚封擎的生父是谁,对吧?”
君修臣缓缓抬头,望着阮倾城的双眼一片通红,他不死心地问道:“封擎哪一年出生的?”
阮倾城张了张嘴,很快又闭上了嘴巴。
须臾,她才失魂落魄地说:“不清楚他到底多大,只是听我父亲说过,奶奶生大伯那会儿,好像刚二十出头。”
君修臣握紧双拳,哑声说道:“莫敬云离开我父亲那年,恰好就是这个岁数...”
阮倾城同他对望。
君修臣的目光是绝望,阮倾城的眼里则写满了荒唐。
“轻轻...”君修臣想要握阮倾城的手。
阮倾城却率先向后倒退一步。
她躲开了君修臣的触碰。
君修臣手指轻颤,眼神几番流转,最后默默地收回了手。
“你刚才问我,介不介意一辈子都不要孩子...”阮倾城眸色复杂地注视着床上的男人,心里觉得荒唐又震撼,“倘若封擎真的是君苍云的儿子,你还要跟我在一起?”
君修臣牙关紧咬,没有否认。
他抬头看她,眼神突然变得疯狂起来,他说:“不管封擎是谁的儿子,但你这辈子都别想跟我分开。”
他说了,这辈子都只要她。
不管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孙女。
阮倾城看懂了君修臣的眼神,她感到心惊肉跳,这个疯子。
“你果然是个小变态!”
听她骂自己变态,君修臣胸腔闷痛,却没反驳
如果爱上她注定要成为一个变态,那他甘愿当个变态。
阮倾城很快就冷静下来,她说:“我去找程书墨,让他找个信得过的医生,我们做个亲缘关系鉴定。”
“那糟老头子坏得很,我不会信他的片面之词,我只相信医学数据。”
君修臣也是这样想的,他说:“陈昂已经联系了司灵,她正在赶往南洲城的途中。”
阮倾城明白他的用意。
这是关系重大,他只放心让最信任的人做鉴定检测。
“那好。”
君修臣身体无大碍,只需要静心休息,阮倾城便没在医院里配房。
她待到十二点就回了扶云宫。
本以为君家人全都回去了,因此,一进屋,看到站在门厅后面的青竹时,阮倾城有些意外。
“青竹管家。”阮倾城望向青竹,问道:“老先生还没回去?”
“阮小姐,我们老先生想跟你聊聊。”
阮倾城颔首,“带我过去吧。”
君苍云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拄着手杖,低头抵靠着手背,像是睡着了。
别墅里还有五间客房,淑婶早就收拾干净。见君苍云坐在沙发上打瞌睡,阮倾城蹙眉问青竹:“老先生年纪大了,怎么没送他去房间休息?”
青竹欣慰地笑了笑,他说:“老先生说要在这里等阮小姐。”
阮倾城抿直双唇,朝君苍云走了过去。
君苍云已经醒了。
严格来说,他根本就没有睡。
阮倾城刚靠近他,他便抬起头来。
“君九还好吗?”
闻言,阮倾城没回应他。
小客厅里面有一间茶室,茶桌靠窗摆放,两侧各摆着四张太师椅。
“青竹管家,扶老先生过来喝杯茶吧。”说罢,阮倾城先一步去了茶室,开始煮茶。
青竹向君老望去。
君老朝他抬高左臂,他说:“扶我过去。”
青竹这才将君老搀扶过去。
“青竹,你出去。”
青竹便去了外面的小客厅候着。
君苍云安静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煮茶的阮倾城,有些出神。他在阮倾城的身上,看到了心爱之人的影子。
她们是真的很相似,不说话的时候,就连气质也如出一辙。
君苍云曾无数次幻想过他与莫敬云的女儿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他找到了答案。
阮倾城将青花瓷茶杯递给君苍云,“老先生,喝杯茶润润喉,咱们再聊。”
君苍云端起茶杯,放在手里转了转,问她:“你不怕我?”
阮倾城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她不留情面地讲道:“倘若君老先生再年轻十岁,也许我就会怕你了。但现在...”
她目光直白地在君苍云身上来回扫视,得出了结论:“您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这些话很大逆不道,但君老听了却没动怒。
他目光幽深地注视了阮倾城好片刻,才说:“你跟她,性格完全不同。她是温柔的解语花,你...”
阮倾城很有自知之明,她说:“我是食人花。”
君老哈哈大笑,“不,你是狗尾巴草。”
阮倾城微微一愣,掀起长睫毛,深深地看了眼君老,不由得问道:“您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狗尾巴草呢?”
君老说了五个字,“柔弱,但坚韧。”
阮倾城一边喝茶,一边思考君老对她的评价。
她诡异地从君老的态度中,品出了[慈爱]之意。
明白老头子这是爱屋及乌,真把她当做孙女,亦或是外孙女了。阮倾城没觉得荣幸,反而感到心堵。
“就因为莫敬云是您心爱的女人,哪怕她离您而去,终身不再见您,您依然对她心心念念,连带着,对我也爱屋及乌。”
“而苏女士痴心爱您,不顾年龄差,背负着道德非议也愿意嫁给你。她为你生下君修臣,可你,却能多次漠视君修臣的性命,设计逼她郁郁寡欢而亡。”
“只是因为,她非您所爱。”
“君老先生,您真的冷血的让人厌恶。”
阮倾城每一句话都用了‘您’这个尊称,可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谴责君苍云。
可君苍云听到这些话,却是不痛不痒。
他笑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他是君苍云,是一句话就能整垮一个上司公司的商界老霸主。
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想让谁死,那个人就不得生。
“君老先生好威风。”
阮倾城无比真挚的恭维君老:“您很厉害,这世上的确很难有人可以威胁到你。”
“所以,像您这样蔑视感情的人,会被心爱之人抛弃辜负,也是您应得的福气。”
闻言。
君苍云一身傲骨,刹那间被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