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神情太过震惊,那份直入心底的犀利目光,看得钱母心中发颤。
她不觉躲闪了一下目光,压根不敢去看唐宛宁的眼睛。
“还有件事,妈一直没有告诉你。”
钱母也并非一无是处,她无法阻拦外面的闹事,可终究为钱宛宁扛下了一些事。
“你爸在外欠了很多债,他活着的时候没事,他死了,那些债务就变成了我们的责任。”
当债主找上钱家,钱母一度崩溃。她从来不知道,钱父在外欠了那么多钱,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咱们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除了变卖股份这条路,别无他法。”
这是钱母的主张,她说来说去,都是以股份来偿还债务。
这还是好的打断。
最怕的就是股份被打压之后,连债务都还不清,到那时才她们真正难熬的时候。
“不能卖。”唐宛宁掷地有声。
“妈,钱氏是爸的心血。”
这是钱父奋斗得来的企业,怎么能说卖就卖?
她们现在把股份卖了,和那群落井下石的人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钱母当然不想这样做。
“那你说该怎么办?”
她把选择权交给唐宛宁。
不卖股份,她们从哪来钱,又什么还上那些债务?
纠结,纠结,纠结!
唐宛宁赶紧自己漂浮在云层上,整个心都空落落的。
夜晚降临,闹了一天事的员工回了家,而钱家没有变为宁静,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钱家原本就人少,如今钱父一去,钱家就更没人了。
唐宛宁坐在院子里发呆,天上的明月为她指引道路,而人生这条路,她该怎么走?
“还不睡?”
赵津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这几天的时间,比唐宛宁住在赵家见到赵津的时间都要多。
她知道,赵津是个面冷心热的,他不放心她,才出来。
“你说,我该怎么选?”
唐宛宁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希望得到赵津的指引。
钱家没有靠谱的长辈,也没有值得她依赖的人,唐宛宁不自觉将赵津当做了值得依赖的人,她希望得到一份解答。
钱家的事,赵津并没有想参与过多。这件事,他也可答可不答。
对上唐宛宁哀求的眼眸,他竟是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赵津的学习很好,智商很高,情商也不错。
他知道,这种奇怪的无可自控的感觉意味着什么。
虽然荒唐,但他并不排斥。
既然唐宛宁问了,他便答:
“听唐姨的。”
这是目前对于唐宛宁来说最好的选择。
唐宛宁一听这话立即激动了起来。
“她要卖我爸的股份,那是我爸的股份!”唐宛宁强调。
那是钱父的股份,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卖掉?
卖掉当然是谁也不愿意去做的,赵津还是那句话:
“你能接手钱氏吗?”
无论外界还是内部,需要的都是一个新的领头人。
唐宛宁是名正言顺的领头人,只要她接手这个担子,眼前的压力就会消失。
但是同时,以后的压力会越来越重。
想要成为继承人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达到,钱父为了让唐宛宁过得轻松,从来没有拿公司了的事让她烦恼。
可以说,现在的唐宛宁就是一个最单纯的职场小白,连做一个普通员工都十分吃力,更别说领头人了。
“我……”唐宛宁很想赌气答应。
赵津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等她把话说出,便告诫:
“做不到的事,别轻易承诺。”
一旦承诺了,就要拿出坚持到底的勇气。
赵津的目光在月亮的照射下十分明亮,他在告诫唐宛宁的同时,也在劝导她。
意气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些选择虽然很难,却是对她而言最好的选择。
在赵津的目光之下,唐宛宁败下阵来。
她诚实回答:
“我,我无法接手钱氏。”
自己有几分水平自己清楚,唐宛宁如果接手前世,她会把钱氏败落掉的。
让钱氏在她手中败落,她相信,钱父绝对不愿意看到。
可,可……
难道真的要卖掉股份吗?
赵津知道她会想明白的,如今缺少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温暖。
“别想那么多,你的退路有很多。”
就算没了钱家,她还有赵家。
这一刻的赵津忽然有了万丈豪情,他很想把这句话告诉唐宛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不吓她了。
赵津能够理解自己对于唐宛宁的感情,但唐宛宁不一定会理解这份感情。
想到两个人之前的关系,赵津也有了退缩的时刻。
但这一切,唐宛宁并不知道。
“我哪还有什么退路?”她看着天上的月色,喃喃自语。
……
还没等唐宛宁彻底下定决心买卖钱氏的股份,追债的人已经出了手。
不知道他们从哪得知了唐宛宁的行踪,唐宛宁前脚刚离开钱家,后脚就被人给盯上了。
刚开始,她并没有发觉,还是下车的时候,才觉察到后面有人跟踪。
唐宛宁刚开始还不敢表现出来,后面那帮人越走越快,她才加速奔跑。
前面是一条死胡同,她根本避无可避。在一滩小水洼前,她重重地跌倒在地。
完了,完了……
唐宛宁在心中呐喊,她死命地闭上眼睛,等到命运的束手就擒。
耳边却想起陌生的两道声音:
“人呢?”
“刚刚我看见她跑进来了,怎么没了?”
“快找!”
“喂?”
“是赵总啊,您说,您说。”
“好嘞,好嘞,明白,我们绝不会再去打扰钱小姐。”
耳边的声音越发模糊,唐宛宁的整个世界变成了纯白色。
整个人仿佛被睡神降临,眼皮沉重地睁不开眼睛。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围了一圈人。
“妈?”
“赵姨?”
“赵律?”
她一个个名字喊过去,却仿佛忘了什么似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醒了,醒了!”
身边的人高兴于她的清醒,唐宛宁却知道自己完全没有清醒。
她忘了什么,她忘了什么呢?
从钱宛宁到唐宛宁,从钱父的姓氏到钱母的姓氏。当唐宛宁得知钱母要到国外定居时,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前往。
更改名字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去国外……她不要。
她不要离开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