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在仔细检查过钱香儿身上的伤势后,作出判断:
“回禀大人,钱香儿身上的伤有新有旧,新伤不过两日,旧伤大概在一月有余,另有伤口结疤长好处,亦在半年以上。”
半年……
那个时候,钱香儿肯定还在张家!
别说半年了,便是一个月、两个月,若是钱香儿失踪那么久,张家也该早就说出来了。
张家可没说钱香儿失踪那么久,他们早前说的是几天罢了。
然而,钱香儿身上的轻伤才不过两日。若是她身上的伤是张行打出来,那是不是也表明钱香儿并未离家那么多日,乃是张家故意污蔑。
所有的事环环相扣,早已不是张家说什么便是什么。
“张行,从实招来!”
县太爷的惊堂木敲得震天响,让堂下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大人,我,我没有,没有……”
张行早已慌了神,他口齿不清一个劲儿否认,妄图通过否认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谎言终究是谎言,他越是否认,越是让人愤怒。
“来人,上夹棍。”
李知一已经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了,棍棒夹身,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铁骨铮铮不肯就范。
长长的夹棍冒着寒气逼近,张行被按在地上,强行用刑。
这夹棍一旦上了身,就不仅仅是伤筋动骨的事了。
张行自小被娇养长大,虽是男儿身,却是女儿心。他哪里能够忍受得了这等折磨?
“爹,救我,救我……”
张行冲着张父不断哀求,他制约不了别人,可他能让张父
心疼。
一声凄厉的吼叫,让张父难以自持。
他这辈子只有张行一个儿子,若是张行有个好歹,张家就绝了后了!
在绝嗣的威胁之下,张父也忘记了害怕。
“大人!”
张父想要劝说县太爷收回成命,面对李知一的铁脸相对,他又忙转向老太太:
“老太太,咱们两家好歹是亲家,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孙女婿受刑不成?”
比起劝服县太爷,张父退而求其次想要劝服老太太。他以为劝服老太太比劝服县太爷要容易些。
毕竟,此事因钱家而起,若是老太太能够为张行说情,县太爷也得斟酌定案。
老太太冷眼瞅着不知好歹的张父,难得顺了他的意。
“你说的对,我不该眼睁睁看着。”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也太便宜张行了。
张父心中的喜悦还未上脸,就听老太太说:
“先前张行所罚一百棍,可否由老身代打?”
她压根没有为张行求情的意思,反而点出了之前那一百棍。若是老太太不提,张父都差点忘了。
“老太太,你……”
张父捂住胸口,压根不敢相信老太太居然这般强硬。
两家结了亲,便是实在亲戚。老太太如此对待张行,就不怕他们把钱香儿赶出张家?
张父也真敢想,他们这般对待钱香儿,老太太又怎么会将钱香儿继续留在张家?
面对张父的不解,老太太出口便是责骂:
“钱、张两家缔结婚约,原本是两家的喜事,可你们家把我家的孙女打成什么样!我好端端的孙女,不过一年罢了,身上居然没有一处好地。姓张的,你当我们钱氏一族好欺负吗!”
随着老太太的话音落地,在场的钱氏族人纷纷表态:
“没错,以为我们好欺负吗!”
钱氏一族的人带来山呼海啸之势,将本就不大的大堂衬得气势满满,连李知一都被镇了一下。
钱氏一族起源于钱塘县,经过几百年的经营,早已是一方大族。然,族内分支众多,老太太所属的这支钱氏才将将发展。
但就是将将发展的钱氏一族,也同样令人不敢小觑。
张家以为钱香儿无人可依,殊不知整个钱氏一族都是她的依靠。
“你,你们……”
张父也被强盛的气势乱了阵脚,他有胆子与老太太争辩,却没胆子与整个钱氏一族为敌。
说来也怪,当初张家迎娶钱香儿的时候,钱氏一族也没有这般团结。张父还记得,他偶然听其他钱氏一族的人提过几句对钱家的嫉妒之意。
怎么这才过了一年时间,钱氏一族的人就这般团结一致了?
若是早知道这样,他何至于对此对待钱香儿。不,他压根不会让钱香儿进门。
当初张父之所以看中钱香儿,一是为了她的钱氏背景,二则是看中她并非真正的钱家人,就算以后有什么意外发生,钱家也不会为了一个外人竭尽全力。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与想象大相庭径。
当钱香儿出现意外,不但钱家人据理力争,就连钱氏一族也摇旗呐喊。这么多人的人相聚在一起为了钱香儿出头,张父觉得自己可以晕一晕了。
与一家人作对他尚且还有一拼之力,与一个家族作对,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县太爷不曾理会张父的心情,面对钱氏族人的强大气势,他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寻问一旁的老大夫:
“丁老,您以为呢?”
向老大夫询问解决之道,老大夫巴不得能够为老太太出气呢。当即表示:
“张家欺人太甚,莫不是以为钱香儿没有娘家不成?如此前而易见的事,他们还抵死不认,既是如此,那这一百棍便由钱家代打。”
老大夫随口说的一百棍本就是为钱家出气,既然老太太想要亲自解决,他何乐不为?
只不过,老太太的身体……能打得动吗?
这一点,不但老大夫怀疑,大堂之上的其他人也怀疑,只有钱家人不怀疑。
“多谢,丁老。”老太太也从善如流,从表面上看她与老大夫毫无关联。
“老太太客气,老夫也很看不得这种家暴之人。”
老大夫对张家不齿,尤其张家居然敢惹他的妹子,这件事没完!
张行在听完这些话后已经两股战战,一百棍,一百棍!
这一百棍下去,非把他打死不可。
在打死与认罪之间,张行绝望地选择了后者。
“大人,我认,我认。我是打了钱香儿,她身上的伤是我打的!”
张行拼命呐喊,把嗓子都喊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