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见钱老四面色阴沉,隐隐竟然一份气魄在那。
自从钱老四被钱老大和柳氏联手坑骗后,钱老四身上便多了一份阴沉。
钱家人都知道他的不易,从不敢在他面前提及此事。
然而,钱老四似乎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哪怕钱老大出狱,哪怕钱老大和柳氏在钱老四的眼皮子底下转悠,钱老四也没说要惩治钱老大。
而今,他以长辈的身份要为小辈出气,曲氏也没有理由拦他。
“是这个理儿。”
曲氏冲曲护院摆摆手,让他停手。曲护院的力气大,对张明朗出手又狠,这会儿张明朗已是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崩溃。
见到钱老四代替了曲护院的位置,他不由松了口气。
对于这位四叔,张明朗知道,钱老四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做事,自然也老实。
看来,他这条命保住了。
钱老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根长棍,他站在张明朗面前,看着半死不活的人,脸上毫无表情。
“张家小子,你欺秀姐儿没有娘家关照便这般欺负她,今日四叔不能饶你。”
钱老四的声音很轻,似乎也很轻柔。可他眼底那份汹涌的阴沉,却似化不开的黑雾,令人心惊。
“唔唔……”
张明朗还以为换了钱老四,他能松口气。大概是对危险的敏锐力,张明朗在看到钱老四眼底的黑雾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想要开口说话,嘴上被塞的布条严严实实,他根本连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他想要后退,浑身已被曲护院打得无法动弹,便是逃离都做不到。
钱老四步步靠近,那似沉于低语的黑雾,带着浓浓死气。
“你该庆幸,今日你岳父不在,不然,就不是吃顿苦头的事了。”
钱老四挥起棍子还没忘为钱老大刷一波存在感。
张明朗把人家女儿欺负成这样,钱老大又怎样饶他?
钱老四不过是为钱老大做事,冤有头债有主,张明朗可不要认错了对象。
一棍子挥下,重重地打在张明朗的双腿之上。
张明朗无法发出声音,大滴的冷汗瞬间滴落。他的脸色通红一片,已到了充血的地步。
钱老四还嫌不够,又重重挥下几棍,张明朗连呼救都无法发出,只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下一刻就没了知觉。
屋内。
钱秀儿在发泄一场后,整个人显得精神多了。
老太太又不要钱似的给她买补身的药物,还拿出衣裳,说要将她打扮起来。
钱秀儿的心情舒畅,气色自然也就好了。
钱秀儿刚刚换好老太太送给她的衣裳,正是双十年华,碧绿的衣裙犹如春日的湖水,将人映得光彩十足。
钱秀儿身上还带着一股病气,看上去有种病美人的娇弱感。
这绿色与她相得益彰,看得老太太也露出笑容。
果然,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合该好好打扮打扮。
钱秀儿也很开心,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展露,就听到外面的吵杂声。
“奶,外面是什么声音?”她不过随口一问,也没希望得到什么不同的回答,老太太却说:
“张明朗来了。”
刚才钱秀儿在换衣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太太透过窗户看得一清二楚。
张明朗比她想象中要正派许多,身上还带有几许书生气。
张明朗虽然念书不行,可到底有个秀才爹,从小耳濡目染,学问没学几分,气度倒十分相似。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抛妻弃子的人,可终究还是做了这等事。
老太太大概有些清楚,为什么钱秀儿在明知道张明朗做了些什么后,还对他怀有期待。
人不可貌相。
在被曲护院折腾一通后的张明朗怕是再没了那份气度。
“你要见他吗?”
老太太见钱秀儿不曾开口,便主动提及。
到底也做了两年夫妻,哪怕和离也是不容易舍弃吧?
“我……我……”
钱秀儿既期待又害怕,两种不同的情绪集于一身,让她万分纠结。
老太太看出了她的纠结,继续游说:
“便是见一见也无妨。”
若钱秀儿坚持和离,见与不见也没什么不同。她心里放不下张明朗,见一见反而好些。
在老太太的鼓励下,钱秀儿也渐渐恢复了理智。片刻之后,她坚定地摇摇头:
“我不见。”
这两年,她已经见得够多了。
既然决定了和离,还是不见为好。
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去追问张明朗为何变心这般快?
就算是给自己留几分颜面吧。
比起去见张明朗,钱秀儿更在意她的去处。
“奶,和离之后,我能回钱家住吗?”
钱秀儿怯怯地看向老太太,从老太太身上,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可她又害怕老太太不肯收留,毕竟,她自懂事以来从未在钱家留宿。
钱秀儿既期待又忐忑,未免老太太多虑,她还说:
“我能干活的,我还会绣花。”
这是说她自己能养活自己,不会给老太太添麻烦?
老太太笑得和蔼,看着钱秀儿懂事的模样,无比心疼。
“当然可以回家里住,你记住,钱家是你的家,无论你在外发生了什么,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正好你姑姑搬去城里,她的屋子还空着。”
如今,钱家住的人多了。老太太盘算着,是不是将屋子扩展一下?
钱老大、钱老二都回了钱家来住,又是拖家带口的,往后屋子里肯定住不下。
老太太正想着闲事,没成想,钱秀儿居然主动依偎在她身边。
“奶,有你真好。”钱秀儿毫不掩饰她对老太太的孺慕,贴近老太太的肩膀,将头轻轻地靠在她肩头。
老太太彻底松了口气,只有希望还有希望,钱秀儿便有活下去的动力。
初见钱秀儿的时候,她可真怕她会一蹶不振,就此撒手人寰。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亦是慈爱:
“奶也你这个孙女,也真好。”
钱家多一些如钱秀儿这般善良之人,老太太也能轻快一些。
祖孙俩难得通晓彼此心意,正值和乐。外面忽然传出一阵惊呼,是曲氏喊的:
“他的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