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没有察觉到老太太的眼色,他执着于将自己的调查结果与老太太分享:
“他的一个小妾透露,当日我们找上张家的时候,张元胜带了一队人从暗道逃走了。”
此事老太太早已从永一的分析中得知,只是他们一直没有探明暗道下落,不好公布罢了。
县丞此言正好解了他们的疑惑,那暗道的位置究竟再哪儿?
老太太还未曾开口,门外忽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王大人可知那暗道通往何处?”
随着声音的响起,县尉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面向县丞时咄咄逼人,面向老太太时又十分敬重。
“给乡君请安。”
正好,一个县丞、一个县尉,县衙里说了算的人都凑齐了。
县丞一脸严肃,又带着被动情绪。显然,他回答不出县尉的问题。
县尉对此了然于心,他对老太太解释:
“王大人走得过急,都没来得及探明虚实,便把这消息禀报给了乡君。”
县尉的话绵里藏针,虽说应该及时把事情禀报给老太太。可县丞压根没有调查。
往小了说,此举是为了给老太太交代,但他行事不严。
往大了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都不曾去探明暗道,又以何理由对老太太交代此事?
县丞被他怼得脸色涨红,让本就严肃的脸更显僵硬。
老太太不想看到此二人争吵,便问:
“你去过暗道?”
丁一的手下仔细检查了张家,并未从中发现暗道入口。还是永一利用经验,认定张家必有暗道。
若是再查不出暗道下落,他们就要挖地了。
这个时候峰回路转,出现了暗道的下落。
县尉对此十分自得,他骄傲地告诉老太太:
“回禀乡君,正是。正因为我去探查暗道,才这个时候赶来。没想到,王大人更为迅速。”
说是“迅速”,其实就是为了抢占先机连调查真假都顾不得了。
这话已经是明示县丞不堪重用。
“你!”县丞气不打一处来,他早就看县尉不顺眼了,如今竟是在乡君面前还不知收敛。
县尉不但不知收敛,见到县丞一脸怒火,还装模作样似的耐心询问:
“王大人可有话要说?”
他一脸温和,态度有礼,好像真不明白县丞为何会有如此表现。
县丞被他气到了,也不想在老太太面前与之争吵,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过身恭敬面对老太太。
“乡君,我的确没有查明暗道。根据小妾所供,暗道入口位于张家院中的一处石板之下。此事兹事体大,我怕进入时会破坏现场,故此查明入口后便来向您禀报。”
张家人撤离得突然,县丞唯恐暗道中遗留痕迹,这才没有贸然闯入。
“什么‘破坏现场’,里面什么都没有。”
县尉听了这里哪里还能容他这般往自己脸上贴金?
“乡君,暗道我已派人查证过,里面就是一条暗黑通道,并无他物。”
县尉生怕老太太被县丞哄骗了去,忙表明自己的功劳。
查验暗道本就是他们的分内职责,县丞却想因此讨好老太太,怎么看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两个人各有各的道理,相看两生厌。
老太太可没有为他们断案的想法,她就是个老太太,充其量也就是个无权无势的乡君,哪能左右得了县丞与县尉的矛盾。
钱看山:婶子,你说这话亏不亏?
老太太不理会二人矛盾,倒是问:
“暗道通往何处?”
张家之内居然隐藏暗道,可见张家人的心思没那么纯粹。张家在钱塘县经营多年,老太太担心张元书在走投无路下会酿成祸端。
县尉本不想这般轻易告知结果,可对上老太太的目光,原本还想拿捏一二的县尉顿时心慌不已。那种似能看破一切谎言的目光,让他不敢违抗。
“码头。”县尉即刻说出答案。
县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两人在一起为官多年,县尉是个什么德行,县丞最清楚不过。
别以为他去查探暗道是什么职责所在,他从来不做费力不讨好的事,之所以会去查探暗道,一是为了给县丞做对比,二也是为了以此拿捏老太太。
却不想,他这回似转了性,居然这般轻易便道出实情。
码头?
老太太一顿,暗想,这几日都未曾发现死士踪迹,难不成,他们真的走了?
秦大人已死,秦家势力已倒,得知消息的他们会逃亡也在情理之中。
可剧情不会骗人。
比起从未谋面的张元书,老太太更相信剧情的掌控力。
她让县丞与县尉先下去休息,具体如何操作她还得好好思量思量。
老太太思量的不是如何抓捕张元书,而是如何说服丁一相信张元书真的会找上她。
“乡君,乡君不好了!”
钱金在外面大呼小叫,扰乱了一室清静,也打断了老太太的思路。
他甚至连敲门都顾不得,直接闯进了门。
钱家小厮和丫鬟的规矩是于嬷嬷教的,他们一言一行恪守本分,从来没有逾越之举。
钱金来到钱家也有段时日,他平日里表现最为突出,今日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什么事,大呼小叫?”
老太太知道钱金是个有分寸的人,如今这般举动,怕是事情有变。
或许,死士来了?
老太太这边跃跃欲试,钱金满脸惊恐,向老太太禀报:
“从城里来的官爷们全都晕倒了,还有几位官爷呈抽搐之状,模样甚为凄惨。”
县丞与县尉得钱家招待,特意安排在旁边的李家。李家因招待前来卖粮的人,已经改造成一处待客之所。
只是谁也想不到,变故在这一刻发生。
小厮刚奉上茶没多久,便见那些官差全都倒地不起,连个声音都没能发出。
钱金深知此事重大,这才慌慌张张来禀报给老太太。
老太太也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忙跟着钱金去查看情况。
老太太来的时候,永一已经检查过了。拿出一颗药丸化于水中,让小厮喂给衙役们喝。
见到老太太来了,上前禀报:
“乡君,他们全都中毒了。”
中毒!
村民们手中可没有毒药,难不成,是张元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