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确实在为钱巧儿的事发愁,一方面她的确不希望钱巧儿与张元胜有所牵扯。
可另一方面……
就如钱巧儿所说的那样,情之一字,她控制不住。
老太太已经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最坏……是钱巧儿嫁给张元胜做妾。
而今,张娘子做了这等事,她与张元胜之间便彻底没了干系。
钱巧儿最坏也不过是嫁给张元胜做妻。这已经比老太太所想的妾室好多了。
看金先生的样子,他似乎很有把握,只要能够解决此事,老太太心里的担子也就能放轻松了。
见金先生不肯言明,她倒有一些话要嘱咐金先生。
“倒也不是全然因为身份,张元胜以前是什么性情你也可以去打听打听。那样的人,就算失忆导致他性情大变,可谁能保证,他一辈子失忆?若是恢复记忆,再变回以前那样,受苦的终是巧姐儿。”
老太太之所以一直没有行动,怕的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况且,以钱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我也担心他是冲着钱家来的。”
都说三岁看老,张元胜以前是什么模样大家有目共睹,一个人的真实性情不会因为失忆而改变,钱巧儿能够接受性情大变的张元胜,不一定会接受原来的那个张元胜。
可终有一日,他会变成原本的他。
金先生略有所思,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办法,冲老太太抱拳道:
“此事,定会如老太太所愿。”
……
自老太太上回赶走张元胜之后,他好像真的想清楚了一样,再也没有来上崖村。
老太太已经从金先生那里了解到,而今的张元胜正冒犯了张娘子一事儿烦恼,根本无从顾及其他。
张娘子手段了得,为了给腹中的孩子找个爹,借着某日张元胜醉酒,直接脱了二人的衣服,装作有了夫妻之实。
再过几个月,张元胜就该烦恼张娘子有孕一事了。
金先生也是奸诈,省去了张娘子的手段,直接将张元胜与其有了夫妻之实一事透露给了钱巧儿。
他没有自己去说,而是通过丫鬟间的闲话将此事似在“无意间”透露给钱巧儿。
钱巧儿当日就去了县城,老太太都能猜到她去做什么。
无非是找张元胜当面问清楚。
哎,她始终难以放下张元胜。
而张元胜那边也无从解释,一方是喜欢的女子,一方是有了夫妻之实的女子,张元胜左右为难,钱巧儿已将他放弃。
从县城回来之后,老太太能够明显感觉到钱巧儿的改变。
她不再期期艾艾,一个人默默发呆,而是经常去地里。好像也不顾及身体,一心只想干活。
秦氏不知道其中内情,怕钱巧儿伤到身子,赶紧找老太太报告。老太太让她随了钱巧儿去,总归是一场情伤,有地方发泄总好过待在屋里。
钱巧儿与张元胜一事,看似落下了帷幕,金先生功成身退,甚至除了老太太,无人知道他还参与了此事。
老太太特意把金先生找来,问他:
“你想让我做什么?”
金先生达成了她的心愿,作为交换,老太太会为他做一件事。
施恩不图报,老太太从来不觉得金先生欠了她什么。
原本还面色平静的金先生,在听完这话后冲老太太极为认真道:
“老太太严重了,不过举手之劳,怎敢让您挂念?”
金先生一副无事相求的样子,反而显得老太太多心。
其实,也不怪老太太多心。如今他身中剧毒,唯有丁一那边有解毒之力。丁一是老太太的义兄,若他用此事恳请老太太为他在丁一面前美言一二,老太太也是不会拒绝。
可他说无事。
是没事,还是假没事?
“真的无事?”
老太太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现在说实话,她依然愿意为他提供帮助。
“真的无事。”
金先生回得迅速且坦然,就好像这话是真的似的。
可这又怎么可能?
原本他都打算走了,因为中毒一事,时至今日他都没有离开。
他难道不想走吗?
留在这里不但被老太太怀疑,还无法解毒。可他依然留下了,他对丁一抱有希望。
这么好的机会他都不曾把握,老太太一时间有些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丁一那边一直没有研究出解药,而金先生体内的毒也不过三个月便会爆发。
三个月啊……
他居然一点都不着急?
老太太不再多问,任由金先生选择。
其实,他不离开也好。老太太正愁没理由阻止他离开。
丁一那边针对香囊内药物的追溯还没结果,这些日子老太太忙着稻谷一事,却没派人询问。
看来,改天得到城里坐坐了。
老太太正想着改天到回春堂去,丁一却亲自来了钱家。
香囊内的草药追溯有了结果,让人振奋的是,里面居然没有毒药!然而,那些草药用在一起却可以产生一种剧毒,刚刚好就是金先生所中之毒。
让丁一失望的是,这些草药来源复杂,各个地域都有,无法单凭草药的出产地来限定金先生的身份。
但对于一个药痴来说,金先生的香囊给了丁一太多惊喜。他研究到今日,才想到来和老太太说一声。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知道了药性,丁一已经研制出了针对金先生解药。
解药不难研制,难的是如何在毒发前察觉到中毒。
也是金先生运气好,下毒之人并没想在这时候要他的命,而他却发现了毒药的存在。
“妹子,你说,咱们要不要给他解毒?”
丁一拿不准主意,询问老太太。
老太太也是拿捏不准。
“郡王爷怎么说?”
金先生身份特殊,他中毒一事丁一也告诉了赵伯琮。
既然他们都拿捏不准,那就问赵伯琮好了。
提及此事,丁一更是无奈。
“让咱们看着办。”
若非如此,他也不用这般纠结了。
老太太十分惊奇。
“咱们看着办?”
按照金先生的能力,应该很得重要才是,可赵伯琮对他的生死却并不关注,看来,就算金先生,用处也不是很大。
老太太想说不救了,又想到金先生那无欲无求的态度,他到底帮她解决了一件麻烦事,如今再说放弃的话,似乎难以启齿。
老太太终于明白金先生当时为何不提条件了,他越是不提,她如今想到他才越是不敢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