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房间里的泰拉斯奎巨兽

“夏伯伦哥哥,请问您知道,在大雨中点火的神术吗?

“按照习俗,呃,麻烦您······

“烧死我。”

小牧师夏伯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银发男孩安洛真挚的恳求在耳畔回响。

“这段时间是对于镇子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节日,

“可以请您烧死我吗?不然祭典又要推迟了呢。

“毕竟我也不是本地人,真的很不好意思给镇子上的大家添麻烦。”

银发孩子的目光虽然满溢恐惧,却诚恳而坚定。

他就这么直挺挺地盯着夏伯伦。

紧接着,金发的少年牧师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是玛莎阿姨:

“嘿,小夏伯伦,你在这儿啊!哪怕是仪式召唤来的魔法火焰也很难在这样的雨下持续燃烧。如果你有办法点火的话,大家都会感谢你的。就像你那天晚上展示神力治疗我们一样。

“仪式完成后,我们为小安洛准备了一个新身体,就是地上的稻草人。

“虽然说变成稻草魔像后小安洛应该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不过你可以重新和他做朋友嘛。”

小牧师难以置信,透骨的寒意在脊背上流转。

在翡翠色月光照耀下的夜晚,从未有哪个镇民阻止他救治眼前的银发正太安洛——wutu.org 螃蟹小说网

似乎玛莎阿姨不认为之前“让他用唯一的治疗法术医疗安洛”,和现在“烧死安洛”之间有什么逻辑矛盾。

身为一位异界来客,夏伯伦知晓稻草人比较现代的制作方式由妖精荒野的鬼婆发明,需要注入一个恶魔类的邪恶精魂,作为死亡彼岸黑暗活力的来源。

更古老的方式则是:由祭司调动神祇的力量,像制造正统魔像一样束缚来自元素位面的元素精魂。

眼前这种,通过普通人完成仪式,再烧死无辜的牺牲者,用活人的灵魂来制作稻草魔像的方式闻所未闻。

少年澄澈如绿宝石的双眸举目四望,密密麻麻的人群将他们环绕。

他们的目光和安洛一样真诚而坚定。

人群就这么看着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小男孩。

有的人在向不知名的存在祈祷,有的人在念诵奇怪的咒文,有的人在唱歌,有的人在议论着什么,有的人则在欢呼。

这些人涵盖了夏伯伦所认识的许许多多原本看起来心地善良遵纪守法的居民。

永远唯唯诺诺的老木匠约翰注视着广场中央,注视广场中央被绑住的安洛,静默不言。

总是在风歌广场上为行人演奏的蓝衬衫波尔正低着头,没有理会焚烧活人的祭典,现在仍旧专心致志地吹响笛子。

时常骑着自行车在小镇中穿行的邮差萨姆双手抱拳,向广场中央念诵起拗口晦涩的神秘咒文,挤出一个个沉重的鼻音。

一丝不苟的警官福莱特维持着人群的秩序,一边反复监督和督促点火流程。

镇长托夫勒站在远处,眺望十字架上的安洛,一手放在左胸前。他的身上缠着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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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于黎明的曙光,和煦的晨风再度捻起白纸,翻开新的一页:

“我可能一生也无法忘记那个细雨如织的午后——

“他们,围观者中的大部分人,不像玛莎阿姨一样对我提出请求,但他们中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没有哪怕任何一个人质疑在节日庆典上焚烧活人是不是有违常理的习俗。

“没有反抗,没有质疑,没有询问,甚至没有异样和惊讶的表情。

“我左顾右盼,只希望从任何一人身上寻觅到任何诧异的眼神,但我找不到。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不作为,就具有一种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力量。

“彼时,我还不知道这是[3-075]扭曲了秩序深层的符号学结构和形而上概念,没有正式接触负责调查和收容超自然怪异威胁的组织[庞格罗斯公司]。但我能察觉到其中的怪异。

“众人的镇定自若和我的慌乱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反差。每一份旁观者的都在为氛围添砖加瓦,静默无声本身就是一种来自集体的压迫力,将诸异常宣判为‘正常’——

“人类对事物合理性的判断,往往基于所在群体的集体认知,且比自己想象得更容易受到外在的氛围干涉。

“雨帘之下,‘房间里的大象’正在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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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洛诚挚的注视下,在玛莎阿姨的请求下,在群体氛围的压迫下,夏伯伦忽然觉得自己想通了,谁能拒绝这样合理的请求呢?

烧死安洛不过只是节日传统的一部分而已,而且和夏伯伦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拒绝这样的举手之劳呢?

大家都这么做,肯定是对的吧。

“好的,我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在雨中点火的神术。”少年牧师点了点头。

夏伯伦思考了起来:

零环戏法【圣火术】能召唤纯白或灿金色的光焰,但它们比起烈火更接近圣光,不适合用于点燃物体。

另一个零环戏法【奇术】类似于【魔法伎俩】,可以制造各种各样小型的超自然效果,不知道对点火是否有帮助。

【燃烧之手】点燃物体的特性尤为合适,但是······

等等!

等一下!

夏伯伦清醒了过来!

他想起了过去的世界,银河系第三悬臂太阳系中名为地球的蔚蓝行星。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爱的人和爱着他的人。

他想起了以前的朋友,想起了名为邓肯的话痨争论向日葵是否该放在最后一排的情景。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亲人,想起了儿时总是带着他到处鬼混的疯丫头表姐。

他想起了家里不为人知的“特殊工作”,想起了自己前世的使命,想起了他心里怀疑却故意在中文日记中忽略掉的穿越可能原因。

瑞欧力的春和秋与他无干,无风之地的晴和雨更是如此。

他比所有的异乡人更像是一位异乡人。

他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传统、习俗、社交准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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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自己刚才怎么真的在,

一本正经地思考如何烧死一个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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