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阳谋

“父皇……”

看向皇上,夜钺轻声开口,至于一旁的凌楚河,他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听到动静,皇上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冲着夜钺道,“坐吧。”

“谢父皇,”夜钺说着,随即找了个位置坐下,像是没有感受到这房内气氛的诡异一般,他轻飘飘的开口,“父皇,不知道你找儿臣来,所为何事?”

“还是让安国公说吧。”

一直到听着这话,夜钺才又看向凌楚河,他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当然,那股冰冷中也略微有些警告。

凌楚河感受得到,只是,开弓从来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夜钺的警告,他就算是瞧见了,也只能当做没有瞧见。脸上露出一抹敷衍的笑来,凌楚河轻声道。

“太子爷,是这样的,如今这街头巷尾,传了不少风言风语,有关于太子爷的,也有关于昭和县主的。本来,臣也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毕竟流言无羁,真真假假的,很难说的清楚。可是,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有人给臣送来一封信,臣看过之后不敢大意,所以才会来见皇上。”

“信?什么信?”

闻言,凌楚河起身去了龙案边上,他小心翼翼的将皇上扔在那的信,拿到夜钺的面前。

“就是这封信,太子爷请过目。”

夜钺见状,顺手将信接过来,迅速打开。

信一共三张纸,夜钺一目十行,很快就将信看完了。虽然不太能确认,这封信是否为洛长忠亲笔,可是,信确确实实是以洛长忠的口吻写的。信上言:洛雪不守妇道,未婚产子,心无仁善,不孝不恭,她更欺上瞒下,仗势欺人,还杀人放火,伤及人命。洛长忠更阐述了自己被扔进仰月楼后,受了何等的摧残,那种身心的折磨,他用墨颇多,字字玑珠,直指洛雪的狠辣无情。

这么一封信,也难怪皇上看过了,脸色不好看。

甩手把信扔在了一旁,夜钺看向凌楚河,“国公爷,你把这信呈上来,是何用意?”

“臣惶恐,”凌楚河面色微白,满是谦卑之

色,“若是一般时候,这封信送到臣面前,臣也未必会信。毕竟,臣与昭和县主也有过几次接触,别的不说,她肯出手救了我家老三,又帮着澜儿诊治了一番,这恩情就比天大,臣也不愿相信这样的人,是作奸犯科,残害长辈之人。可是,这封信递到臣手上时,信封上写的‘绝笔’,臣以为,若是洛长忠性命无忧,那这封信是不可能落到臣手上的,臣现在担心的是,洛长忠会有危险……是以,臣才不得不来……”

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一番话,凌楚河说的大义凛然。

夜钺听着,只觉得恶心。

一双眸子凌厉如鹰隼,夜钺定定的看着凌楚河,“国公爷说的倒是不错,那么,按照国公爷的意思,这事该如何处置?”

“臣不敢妄议,还请皇上和太子爷定夺。”

“不敢?我倒是看不出来,国公爷有什么不敢的?这么谦卑的话,可一点都不适合你,你也省省吧。”夜钺冷声冷气的,丝毫不给凌楚河留情面,话音落下,他起身到皇上身边,“父皇,这种连事实依据都没有信,是个人就能写,也是个人就能往上递。若是文武百官,都如此捕风捉影,不理政事,那天启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儿臣以为,这种事应该从根上杜绝,防止百官效仿,小惩大诫,

杀一儆百,最合适不过。”

夜钺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听不出多少情绪,唯有那一个“杀”字,杀气沸腾。

凌楚河听着,不禁脊背发凉。

皇上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他转而看向凌楚河,“安国公,你以为呢?”

“皇上,”凌楚河的腰身明显福的更低了许多,“皇上,书信上写‘绝笔’二字,关乎人命,已然非流言无羁四个字能形容的了。臣以为,就算这信上内容不能全信,可却也不能不信,总该好好查过再做定夺。洛长忠虽无家世背景,又无功名前程,可终究是天启子民。皇上爱民如此,怎么可能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更何况,这事牵扯到了昭和县主,查清真相,也好为县主正名,不是吗?”

比起和洛雪面对面的撕破脸皮,直来直往的唇

舌相讥,在皇上面前,凌楚河明显要油滑的多。

至少这一席话,他说的倒是在理。

皇上也看得出来,凌楚河这是铁了心要给洛雪找麻烦,他懒得应付,索性把事情甩给夜钺,“老三,安国公说的也有道理,你怎么说?”

“父皇,既然安国公振振有词,那儿臣就给他一个答案。”

话音落下,夜钺直接看向凌楚河。

“安国公,你也看过那封信了,我们先不管这信是不是洛长忠绝笔,我们只说内容。安国公言,别管如何,这些事都是应该查查的。那我问你,你觉得该查什么?是查昭和县主未婚产子?还是查他对长辈不恭?亦或者是查她是否真的对洛长忠残忍下手?”

“这……臣以为,凡是心有疑虑的,就都该查。要不然,何以堵住悠悠之口?”

凌楚河的回应,夜钺并不意外。

他也不在乎凌楚河如何回应,微微一笑,夜钺迅速道,“那不知安国公觉得,我这个太子的人品如何?”

八竿子打不着的问话,让凌楚河微微怔愣,他有些不明白夜钺的意思。

夜钺倒爽快,一点都不跟他兜圈子。

“如果安国公觉得,我这太子人品还行,说话还算可信,那我就告诉你什么是事实。如果你觉得我这个太子满口谎言,所说之词不值得人相信,那你也大可以再安排人去查。安国公,你心中如何看本太子的?”

夜钺久经沙场,不怒自威,那股高高在上的凌厉气势,混合着杀伐之态,更让人心生畏惧。

再加上这会儿他心情不快,语气凌厉,自然更让人难以招架。

凌楚河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心里很清楚,这就是夜钺的阳谋,是败在明面上的陷阱。若说信他,那他势必会百般的为洛雪开脱,信中所写的一切和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枉然。可若说不信他……那不是明摆着要得罪他吗?把人都得罪死了,那之后,他们还有什么出路?

皇上把球抛给了夜钺,夜钺把陷阱抛给了他……

这步棋,没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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