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书房。
夜长存坐在书案之后，低着头轻轻的摩挲着手上的药膏罐子，而瑞王则站在对面，低着头不敢看夜长存。他们两人之间，毫无父子之情，只要一种压抑的气氛，在不断蔓延。
那种压抑的感觉，甚至让瑞王连大气都不太敢喘，生怕惹恼了夜长存。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一连站了小半个时辰，瑞王觉得自己的腿都有些软了，这时，他才听到夜长存开口。
“鬼三折在了眠龙山谷，其他的人，也多半非死即伤，这次咱们损失惨重，却毫无收获，这个仇我记下了，来日势必是要在夜钺的身上讨回来的。”
听着这话，瑞王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什么。
夜长存也不需要他说什么，他只是瞟了一眼瑞王怂怂的模样，随即开口，“通知鬼蜮，让他过来接替鬼三的位置，还有，让他把能调动的人手，逐一的排查一遍，确认没问题之后，一部分带进京城，而另一部分送去眠龙山谷。先在外围调查，同时也盯紧夜钺那边的人，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进一步消息。”
眠龙山谷的事不简单，他们已经吃了一次亏，就不能再在那个地方栽倒。
之前，是他太心急了。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能再乱来，他可以输在眠龙山谷暗道洞穴的机关上，甚至可以把命交代在那，可他不能输给夜钺的布局，更不能输给夜钺。夜钺都可以从那走一遭，安然无恙的退出来，他也必须可以。
他不能让夜钺看扁了，更不能让洛雪小瞧了。
对于眠龙山谷的事，瑞王本身知道的不多，不过，听夜长存这么说了，知道人从中折损了大半，他也知道情况不妙。也难怪夜长存的脸色会那么难看，包括鬼三在内，跟着他去眠龙山谷的人，多半都是他的心腹，岂是一般人能比的。就算是他，在夜长存心中的位置，怕是也比不上一个鬼三。之前，鬼三落入夜钺的圈套，险些陷进去，夜长存也是废了许多力气，才将鬼三弄出来的。
没成想，这么快鬼三就又丢了命。
这也是命数。
心里这么想着，可嘴
上，这些话瑞王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听着夜长存的话，瑞王忙点头回应。
“我明白，事情我马上就安排下去，所有的细节，我都会跟鬼蜮交代清楚的。他素来办事稳妥，肯定不会出岔子的。”
“但愿吧。”
说着，夜长存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
并不是什么自怨自艾的人，也大约是这一路，他真的走的太顺遂了，也没有受过挫，所以今日的挫败感，才让他那么难以接受。不过，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心里想着，夜长存从书案上拿了一封信，扔给了瑞王。
并没用什么力道，信又轻，瑞王没来得及接住，信便落在了地上。丝毫不敢言语，他忙弯下腰将地上的信捡起来。
“这是……”
信封上没有地址，没有名字，瑞王瞧着心里疑惑。
夜长存也不兜圈子，“找个信得过的人，把信送去泰康别院隔壁的文心别苑，交给柳姑娘。告诉她仔细的看信，按照信中的指示做，三日之内，我要看到结果。否则，她知道后果是什么。”
瑞王听的糊里糊涂的，但是内容，他却都记住了。
“我明白，我这就安排人送过去。”
“去吧。”
不耐烦的冲着瑞王挥了挥手，让他推下去，夜长存攥着装着药膏的罐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瑞王出了书房，便挺直了腰板，他举止得意，雍容贵气，那样子俨然跟换了个人似的，与在书房中面对夜长存的时候完全不同。自然的，瑞王的举动，也就落在了暗处盯着的云朝眼中。包括瑞王往袖中塞信的样子，云朝也看见了。
之前云朝也接到了暗信，知道夜长存在眠龙山谷受挫，鬼三也死在了里面，现在看着瑞王拿信，他心里头也隐约有数。
不敢惊动瑞王，他匆匆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镜子前坐下，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云朝就改头换面，重新为自己易了容。是瑞王身边的小厮，名叫齐乐，从身形体态来看，云朝与齐乐差不多，所以装扮上之后，一般人倒也看不出什么差别来。而这齐乐，就住在云朝这个院子的
西厢。装扮好后，云朝出了门，低着头一路奔着齐乐的房间去了。
彼时，齐乐还在休息。
云朝轻手蹑脚的进了门，几步就到了床边上，双手清点，根本不费什么力道，就让齐乐晕了过去。没有三五个时辰，他大约是醒不来的。
做好了这一切，云朝换了一身齐乐的衣服，这才奔着瑞王的房间去。
打着送茶的旗号，根本没有人怀疑。
彼时，瑞王也刚回到房里没多久，想着夜长存的模样，瑞王的心里不免憋屈，不知齐乐是云朝办的，看着齐乐送茶过来，他忙勾了勾手，“把门关上，把茶端过来。”
“是。”
刻意压低声音，云朝轻轻的应着，随即关了门，把茶水端到桌边上。
小心翼翼的给瑞王倒茶，放到瑞王跟前。
瑞王端着茶杯，轻轻的闻了闻茶香，袅袅的香气似是甘甜玉露，让他烦躁的心绪稍稍平静些许。轻品了一口，瑞王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果然，还是自己当主子的感觉最好，在夜长存的面前，他就像是夹着尾巴的狗，终究是太憋屈了。
心里正寻思着，瑞王就听到云朝开口，“王爷，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快的事，奴才看着王爷脸色很差，这是怎么了？”
“不该你问的别问。”
瞪了云朝一眼，瑞王板着脸警告。
不过，齐乐本就是瑞王身边伺候了好几年的人，因为年纪小，又机灵，他倒是也常这么关心询问瑞王。所以云朝开了口，瑞王虽然训斥，却也没有发现异常。
见状云朝也不惧，他只是轻声道，“是奴才僭越了，那等之后，奴才让小厨房做些王爷喜欢吃的，给王爷送过来，再让西跨院的舞娘，过来给王爷跳一曲，让王爷开心开心，王爷觉得如何？”
“不必了，我的不开心，也不是这些能解的。”
嘴上念叨着，瑞王很快便把之前藏在袖中的信，拿出来交给了云朝。
“去文心别苑走一趟，把这信送给柳姑娘，告诉她仔细看信，按照信中交代的做，三日为限，不然的话后果是什么，让她心里有数。我说的这些，都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