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界里,白泽瞪着突然出现的元神无尘,一贯温雅的眸子猛地腾起极大的怒火:“你居然还敢出现?”
“阿弥陀佛!”无尘道了声佛偈,苦笑开口,“贫僧自知罪孽深重,这次入世就是为赎罪而来。”
“赎罪?”白泽预感不妙,忙问,“你又做了什么?”
“贫僧自知有罪,却无力改变现状,便在这异世修建寺庙,借众生信仰结成遮天蔽日阵,以求能弥补一些罪过。”无尘苦叹,“只是,贫僧只来得及说出白子薇的来历,正要道出圣主的身份,天道竟在瞬间察觉,破了遮天蔽日阵,落下神罚。”
“你……你用遮天蔽日阵泄露天机?”白泽恨瞪着无尘,心里恼怒更胜。
这秃驴给降世的主人泄露天机,在主人面前博好感,不是显得它更废、更不忠心了。
天知道,它才是忠于主人,真正为主人考虑的那个。
白泽越想越气,再不管什么圣兽庄仪,愤声怒斥:“你私自泄露天机,违逆主人规定,更是罪加一等。”
无尘魂体一僵,没有出声。
怒口一开,白泽按压在心里万年的愤怒瞬间找到了发泄口,继续斥骂:“当年,你就自以为是,以致云曦大陆爆发神魔大战,孕育灵气的浮黎神树被毁,六界分崩,整个云曦大陆衰败险倾……你的罪孽之重,岂是逃离云曦,弄一个遮天蔽日阵就能获赎?简直不知所谓。”
无尘和尚心中苦涩,不知如何回应,沉默了良久,才道:“贫僧知你有怒,可贫僧也是无法。那人曾说,若贫僧不相帮,便立刻毁了整个云曦大陆,贫僧实在不忍众生消亡,才不得不同意。”
“说的比唱的好听!”白泽冷笑,“你当年是不是还在心里大言不惭,慷慨陈词的来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切罪责,我来承担’?”
无尘语塞,他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
白泽心中怒意更盛,恨声厉喝:“你承担了什么?最后还不是我主人来给你善后?”
无尘半透明的元神也被白泽的斥责羞得面红耳赤,好半天才喏喏开口:“可贫僧若不妥协,那人当即就要灭世,若贫僧妥协了,圣主降世,定能将其压制,还世和平,希望极大。”
“所以,你算来算去还是靠着我主人。”白泽死死的瞪着无尘,恨得几乎咬牙切齿。
“……”无尘羞愧的垂下头。
白泽见无尘如此反应,想继续斥,却有些斥不下去了,冷哼道:“你做的事,我知道,我主人必然也知道,主人暂时没有降罪你,是知你心思不坏,给你悔悟的机会。主人的魂心在你佛界被盗,你就该快点去把魂心找回来,而不是躲在这异世揣测主人的心思,尽做蠢事。”
“不过,我要提醒你,虽说主人降世这方世界是女子之身,但进入云曦大陆后却是男子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白泽虽怒,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免得这老秃驴又做什么蠢事。
男……男子身?
无尘心中一惊。
他知道圣主超脱六界,没有真身,也无性别之分,无情无欲。
圣主若是降世,降世性别全是以圣主对那方大陆的喜怒而定。若降世为女子,表示圣主心情尚可,但若是以男子身降世,那就是已经生了怒。
当年,云曦大陆突发神魔大战,六界分崩,浮黎神树被毁,大陆灵气枯竭……整个大陆险将覆灭。
但不知为何,圣主竟没有降世云曦大陆,而是进入了这方没有丝毫灵气的世界,降身女子。
他算尽天机,跟随而来,进入这方世界,也一直在悟圣主来此的深意。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终于悟出缘由。
圣主在等魂心先一步进入云曦大陆。
圣主的魂心虽已离体不知多载,但始终是圣主的魂心。
魂心与主魂之间自有感应,其离开佛界后,兜兜转转几番轮回,一定会应召主魂之感,带着所寄之魂投身云曦大陆,在这方世界的主魂就可以魂心为引,悄无声息的进入云曦大陆,不惊动任何人,也可寻回魂心。
圣主以男子身进入云曦大陆,定是魂心感应到圣主对云曦大陆的怒,提前选了男子寄身。
这样的结果,他并不该觉得意外。
可,他却很心慌。
“另外,主人初到云曦大陆不久就换上紫衣,屠了东麒大半世族。”白泽瞥了眼神色开始慌乱的无尘,哼道,“我主人轻易不换衣服颜色,一旦更换,旁人不知意味着什么,但你应该知道这其中隐含了什么信息。现在是紫衣,你觉得下一件会是什么?后果又是什么?”
无尘的魂体开始发颤,圣主的怒意在加深,快要爆发了。
白泽冷眉,讽笑:“现在知道害怕了?我主人已对云曦大陆的情况十分恼怒,你最好快点寻回魂心,否则主人一旦碰到那颗充满尘世浊气的魂心,紫衣将瞬间成黑!”
无尘跌坐到地上,半透明的脸惨白灰败。
君繁将无尘的元神丢进乾坤界后,并没有马上离开。
这个无尘老和尚对云曦大陆的古事知道不少,又明显认得她,就应该也认得她的契约兽,白泽。
白泽和无尘故人相见,总要寒暄一番,说些前程往事,她当然要听一听。
结果,她竟然见到一向温润的白泽对无尘怒吼大骂,原本以为的故人相见竟完全变了样。
不过,两人一个怒骂,一个辩解,透露出来的信息倒是不少。
……
她的魂心竟一直不在她的身上,而是在云曦大陆的佛界。
后来,魂心失窃,无尘老和尚似乎受了威胁,做了什么事,引发了上古神魔战。
这场旷世之战也致使她进入云曦大陆。
无尘老和尚说她不属六界,却又称她“圣主”。
两人似乎都很担心她融合那颗魂心。
她的性别似乎也有问题。
她穿衣服的颜色……这一点,她有些明白,每当她动杀念时,确实会下意识穿上深色衣服。
……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
是男还是女?
融合了魂心后,又会如何?
她是不是穿不得黑衣?
白泽努力说服她留在这方世界,到底是担心她受云曦大陆烦扰,还是怕她换上黑衣,在云曦大陆做些什么?
君繁揉眉,想到无尘老和尚出窍后,那元神所爆发的明盛祥和的佛光,那是佛祖级的佛光。
所以,无尘应该是上古老佛陀。
白子薇又是上古妖族转世。
慕姝背后有魔族。
如此一来,云曦大陆曾经的“神佛魔妖鬼人”六大族,就已经出现了三族,只剩下神族、鬼族和当年的人族还未出现。
本以为,她只是受君宸所求进入云曦大陆调解气运之魂和东麒的关系,没想到,她本就该进入云曦大陆,更会牵扯出更多的麻烦,照此下去,往后只怕会更复杂。
君繁眸色沉凝,又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对青渊寺的小沙弥说了句无尘下山云游,便离开了。
眼下,她还是要先阻止暗狐进入云曦大陆。
不管暗狐曾经是谁,既然已经轮回转世,前程往事就不必再纠缠,云曦大陆那边也能少些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