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英就这么站着。
在这东阳城,他一向爱民如子,不想其余掌权者,习惯于吸血。
所以,明明可以用武力轻易驱逐,但他做不到。
任由风声入耳,白雪覆面。
他始终沉默不语。
城主府的一众核心成员,分立在稍靠后一些位置,不敢乱言,气氛极其凝重。
不多时。
一个糯糯的声音,突然自穆英身后响起,撕裂了场上沉默的空气,“爷爷,他们因为陈阳才迁就到我们,只要交出陈阳,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们,所以……”
“穆珊,你闭嘴!!”
穆灵儿的父亲穆云飞,冷眉竖起,勃然大怒的呵斥道。
身为穆灵儿的堂姐,明明知道堂姐喜欢陈阳,却说出这种话来。
她难道不知道,一旦那样做,非但陈阳,但凡与他有所关联的人,都会死光?
只不过……
相比于穆云飞,现场大多数人还是保持着沉默,并时而将目光投向穆英,似乎在看这个老人的神情变化。
本以为,在反对声音出现之后,这位叫穆珊的女人会就此罢休。
不曾想,平日里对穆云飞还有几分惧怕的穆珊,竟冷冷瞥了前者一眼,而后一步踏出,义正言辞道:“我又没说错,这本来就是陈阳的错。”
“真要追究到底,也是穆灵儿的错,她要是不带这么一个人回来,老实跟宁晨订婚,也不会有这些事情。”
“现在事已至此,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把陈阳从世俗界抓来,然后交给九宗门的人,从而保全我城主府呢?”
最后,穆珊询问穆英,“爷爷,你应该知道陈阳地址的对不对?”
好话歹话,都被她说了一个遍。
她的命就是人命,别人却贱如草芥。
穆云飞瞪着一双大眼,气得唇齿颤动。
这话一出,场上不少观望的人,顿时变得蠢蠢欲动,相互眼神交流,看样子是准备一起附和穆珊,为自己谋求一丝生机。
“爷爷,不需要你动手,你告诉我地址,我自会派人去抓的。”穆珊趁热打铁道。
“先不说,你不知道九宗门的真正目的,就算如你所说,假如有一天需要牺牲你穆珊,才能保全我城主府,你是否会慷慨赴死?”
从头到尾保持沉默,且一动不动穆英,突然开口道。
“我当然不愿意,我凭什么……”
穆珊脱口而出,但话到一半,这才回过神,整个人顿时变得不自然,面色青白变换,继而连忙解释,“这,这能一样吗?”
“我,我可是你的亲孙女啊。”
“陈阳是灵儿深爱的男人。”
穆英呢喃,然后一股滔天的怒意,从周身上下迸射而出,使得本就冰寒彻骨的空气,再次森冷了几分。
现场那些人,无不浑身颤栗,瑟瑟发抖。
“我要是这样做了,灵儿如怎么想?她就不是我的亲孙女?”
“还是说,只要能保你活命,其余任何人都可以去死?”
一番质问。
吓得穆珊魂不守舍,而周围的族人,就像是躲避瘟疫一样,尽可能的远离她。
而后,她强行挤出一抹笑,想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有说过。
“我城主府,又什么时候做过损人利己,畜生不如的事情?”穆英转身,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就这么盯着穆珊。
穆珊:“……”
“对,对不起,爷爷,我知道错了!而且,我的初衷也是在为城主府考虑的。”
“阿福。”穆英命令道。
一身黑色长袍的老管家,向前踏出一步。
“打断她的狗腿,扔到后山,让她自取灭亡!我城主府,没有这种猪狗不如的垃圾东西。”
一下子,穆珊被吓得瘫在了地上。
“爷爷,不,不!”
穆珊哀求,“珊儿知道错了,还请爷爷再给个机会,我一定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穆英视若无睹。
而后,在一片惨叫声中,穆珊直接被老管家拖走,现场其余人,均是噤若寒蝉,不敢妄动。
紧接着,穆英走下天梯,直面那些浩浩荡荡的人群。
随着距离的拉近。
沉默。
所有人都不再作声。
年过七旬,身子骨算不上高大,但依旧健朗挺拔的穆英,双手背负在身后,扫了下面那些人一眼,“我城主府掌管东阳城这么多年,我穆英自问,从未愧对任何人,也未愧对这座城。”
“你们凭什么逼我去城外投向?嗯?!”
刹那间。
那些刚才还喊着要请命的人,全部呆愣,继而相继将目光移开,不敢与那位老人对视。
“你们逼我,没有道理。”
言罢,模样腰杆子陡然挺得笔直,立身堂堂,大手一挥,杀气盈野,“城主府,全体备战!”
哗啦啦!
那一群人当中,不少人被吓得连连后撤。
待他们缓过神来。
那位老城主已经转过身,渐行渐远。
以致于,这些刚才还振臂高呼,义正言辞的众人,无不戚戚无声,并开始有了后退的迹象。
人,生来畏死。
原本想仗着人多势众,穆英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所以才肆无忌惮。
可现在,还有谁敢动?
很快。
这条天梯上,人群渐渐散去。
与此同时。
率领仅剩三百余铁骑的陈阳,距离东阳城已经不足十里,发生在城里的事情,他们已经知晓的清清楚楚。
“哼,九宗门欺人太甚!”穆天瑞冷冷的说道。
一旁穆灵儿,面色微微泛白,一言不发。
陈阳双眸眯成一条缝,寒光闪烁。
“陈阳,我得到长生宗弟子传来的消息,这一次民众倒逼城主府,实际上王族华家,以及郭家在暗中使劲,恐怕他们已经提前接触过了九宗门的人。”陈帅道。
穆天瑞勃然大怒,“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定要灭他们满族。”
“那是自然。”
陈阳点头,而后道:“走,先去这两个什么王族走一趟。”
“好嘞!”
穆天瑞喜出望外,对陈阳抱拳行礼,继而一马当先,直奔东阳城。
经此一役。
穆家的事,就是他陈阳的事,他岂能视而不见?
无关其他,纯属一个义子。
轰隆隆!
三百多铁骑,裹挟无尽风雪,于这阴暗的长空之下驰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