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个小时。
屋檐,树木,乃至整片天地,都变得白雪皑皑。
雪如花絮,在凛凛寒风的裹挟下,宛如一块倾斜的白色幕布,覆盖这万里疆域。
万簌俱寂。
一身陈旧布衣,面色和蔼,宛如邻家老爷爷般的丘神绩,双手背在身后,任由这急促的风雪打在身上,微微扬起一个头,遥望这万里虚空。
双眸微微眯起,嘴角扯过一抹令难以琢磨的弧度。
旁边的中年人手持一把伞,却没有要撑开的意思,静静侯在一旁。
“让他们过来。”
不多时,丘神绩淡淡的说了一句。
“好的,阁老。”
中年人应允,恭敬的向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过身,大步离开。
“界珠……”
丘神绩幽幽一笑,抬起一只手,捏了捏斑白的胡须,呢喃道:“这东西可不简单,曾经多少人视它为不祥?”
“每一次现身,都是一场浓烈的腥风血雨。”
说着,这位和蔼的老人,眸子里陡然闪过一抹凶光,“可最终,这界珠总能置身事外,不被任何人所利用。”
“似乎,它在戏耍这天下人?”
“哎……”
说到这里,丘神绩颇为无奈的一叹,“可惜,在贪念面前,人的记忆总是短暂的。”
“也不知道,这次将会如何??”
身为天机阁阁老,丘神绩可窥天机没错,但并不是活神仙,不可能对每件事都能看透未来。
只能说,在某些事情上,他能够把握住一个大概的方向。
哒哒哒。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骤然传了过来。
“阁老,裴宗主与老国公来了。”
中年人走在最前面,回禀了一句,便悄然靠向一边。
“哼!!”
老国公当即冷哼了一句,“老丘八,我需要一个解释。”
此刻的老国公,哪里还有一点之前的沉稳,就像是一头正陷入暴怒状态中的老狮子,双目圆瞪,怒发须张。
周围上下冲溅出一股厚重如山的气势。
这股滔天的气势,宛如一柄利剑,直冲向丘神绩。
紧随其后的裴天武,眸光微微一缩。
丘神绩缓缓转过身,一只袖子顺势一抖,面露淡淡的微笑。
“呼!!”
那股几乎要将整片空间挤压变形的气势,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
劲风吹拂,扬起了漫天的雪屑。
这些雪屑又如同遭受到了某种巨力,于半空之中悉数湮灭,直接消散于无形。
“好大的怒气。”
丘神绩直视老国公的眸子,一脸笑呵呵,“怎么,我这个江湖术士哪里得罪了你这位老国公?”
淡淡的一句话,令人如沐春风。
整个过程。
丘神绩身后那株梅花树,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含苞待放。
清晰可见,老国公一双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刹那间。
这个算不上多大的院子里,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去,拿出我珍藏的好茶,给这两位泡上一壶。”
不多时,丘神绩吩咐中年人,而后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凉亭,“就别在这雪里站着了,这边坐吧。”
“哼!!”
老国公冷笑一声,“在我等面前,你就别装什么江湖术士了。”
言外之意。
大家都知根知底,这种话骗骗外人就算了,放在这里说就显得虚伪了。
裴天武始终不言,静观其变。
“据我所知,你从未见过陈阳本人吧?”
施施然坐下,老国公幽幽道:“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我们都着了你的道。”
想到那天,自己施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遮蔽天机,还颇有几分沾沾自喜的情景时,老国公一张脸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
感情,小丑一直是自己。
“老国公言重了。”
丘神绩接过中年人递过来的茶壶,拿过几个杯子,缓缓斟茶,“界珠的事情,本就是你炮制出来的,怎么还怪我了?”
“至于我去天魂宗。”
丘神绩将一杯茶推到老国公面前,淡然道:“裴宗主亲自邀请,我又岂有不去的道理?”
“恰逢我丘某知晓他所问,自然是有一说一。”
给裴天武递了一杯茶,丘神绩这才给自己倒上一杯,“倒是老国公你,为何这般怒气冲冲?”
“对了,你说的陈阳,与我有什么关系?”
老国公:“……”
三言两语,怼的他是哑口无言。
一旁的裴天武笑了,能看到这黄老鬼这般吃瘪,着实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说这些废话,就没意思了。”
老国公端起茶杯,神色不善的盯着丘神绩,“直说吧,你是不是已经确定了那条潜龙就是陈阳?”
始终不言的裴天武,紧紧盯着丘神绩。
“这个问题,你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丘神绩轻轻抿了一口茶,重新把这个问题抛了过去。
而后,看了一眼裴天武,“而且,裴宗主不是已经对外宣布,陈阳是他天魂宗的首席大弟子了吗?”
意思很明显,你们两位都已经开始争抢了,为什么还要跑来问我?
“老先生误会了。”
裴天武嘴角扯了扯,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而后笑着接着道:“众所周知,陈阳学了我天魂宗的魂技。”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被动承认陈阳是我的人。”
“至于你们所说的什么潜龙不潜龙,我一介武夫,实属一窍不通。”
刚踢过来的皮球,重新被裴天武一脚踹了出去。
恰逢其时。
“阁老,叶宝山来了。”
始终守候在门口的中年人,向前一步说道。
话音刚落,叶宝山便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见过诸位前辈。”
叶宝山微微拱手行礼,不论是从年龄,还是江湖地位来讲,现场这几位,的确可以算是他的前辈。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
但从他的眸底能够看出,并没有太多的尊敬。
“来,这边坐。”丘神绩笑着招呼了一声。
叶宝山也不客气,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与裴天武相对而坐。
“听说,你派了人去抓陈阳?”
丘神绩率先打开了话匣子,也顺势结束了与老国公以及裴天武的踢皮球。
“没错!”
叶宝山自顾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虽然不知道,诸位究竟在盘算什么,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开个头。”
裴天武眉头微挑。
显然,对叶宝山狂妄的言行举止,他感到十分不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