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
皇上听了颖贵人和恪贵人做出来的荒唐事,龙颜大怒,赶紧来长春宫探望琅嬅。
琅嬅仍昏睡着,眉头紧皱,面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一副不安的模样。
而嬿婉则守在旁边,太医在为她诊脉,又看了看她的腿脚是否有碍。
皇上关切的询问了太医,琅嬅这是怎么了,太医便说道,皇后身子虚弱,为看顾七阿哥,熬了许久,本就乏累,骤然生气,血气全然涌到心脏,所以才会昏倒,还需要静养才是,不能劳碌伤心。
皇帝又询问,炩贵妃可好,他看嬿婉抬起脚,似乎是扭到了,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突然的,不合时宜的,他想到嬿婉的足,在跳舞时像一朵小小的花儿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在皇上跟前儿绽放。
在红色的花瓣铺就的地毯上,嬿婉是唯一一朵洁白的梅花。
这样美好的事物,必不能损了。皇上想着。
太医说无碍,皇上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的念头像个石头一样被丢掉,他的忧心又重回到琅嬅身上。
片刻后,琅嬅悠悠转醒,见皇上在,她强扯起一抹微笑,宽慰道,“皇上怎么来了。”
皇上拉着她,面色愁闷,说道,“皇后怎么突然晕倒了?”
皇后叹了口气,说道,“臣妾是担心永琮,所以见不得颖贵人和恪贵人此时做这种事情。”
素练刚已经告诉过皇上事情的经过,皇上也跟嬿婉求证过,再加上问了咸福宫的菱枝,多番确认,能知道皇后的怒在哪里。
琅嬅一醒来,就只是解释。这便让皇上心里头更添了三分愧疚,是他太过于纵容颖贵人和恪贵人,才让皇后还要为了那两个糊涂东西解释。
“是她二人太过混账,宫里头正是伤心的时候,怎么能有心生火吃烤肉呢?”皇上皱眉,带了些生气道,“皇后不责罚,朕也要责罚她们。”
“竟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传朕旨意,将她二人降位为常在。”皇上很是不悦道,“进忠,你去取最好的野山参,送到长春宫。”
进忠应了声就忙去了。
琅嬅心思没管颖贵人和恪贵人,她缓缓闭上眼睛,又睁开,无神的望着帘子,询问道,“永琮怎么样了?”
皇上沉默,嬿婉也沉默,七阿哥的病情并未好转,反而恶化。太医跪在地上,回道,“七阿哥的状况不大好,太医仍在治疗。”
琅嬅又一次深深闭上眼睛,说道,“我知道了。”
像是疲倦的呢喃,又像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皇上又说,“皇后,你好好休息,朕先去瞧瞧永琮。”嬿婉也跟着退下。
在门口,两个人就见到菱枝正哭着,赵一泰嘴里还带了点儿怨气,正在责打菱枝,嘴里还说着,“叫你不长眼睛,叫你不长眼睛。”
嬿婉皱了眉头,她当即出声喊住了赵一泰,说道,“赵一泰,长春宫岂容你放肆?”
皇上不悦的皱眉,说道,“这不是咸福宫的菱枝吗。”他又转眼看着赵一泰,询问道,“你为何要打她?”
赵一泰忙跪在地上,菱枝捂着脸默默啜泣,她双颊都红肿了。
菱枝回了皇上的话以后,皇上也没说如何处置,还要不要罚,进忠就让她在门口等一会,若是皇上不提,那就没旁的责罚了。若是皇上提起,菱枝就还要再受一份儿皇上的责备。
菱枝就跪在长春宫殿外头,等着可能到来的皮肉之苦。
赵一泰得知皇后娘娘转醒,十分高兴,端了给皇后娘娘熬煮的汤药就匆匆要送进去,却撞到了跪在长春宫门口的菱枝。
这一撞,汤药撒了他半身,让赵一泰无名火起,他便一把揪住菱枝的领子。
一如既往,像他从前那样,扇一位宫女的巴掌。
穿着红袍子的赵一泰,急匆匆从外头进长春宫,撞到一位捧着姚黄牡丹的绿衫子小宫女,花瓶碎了。
皇后和金玉妍询问,这是什么动静?
赵一泰一把揪住小宫女的衣领子,金黑相间的袖口一下又一下在空气中闪动。
太监恶心的阉人臭味直冲小宫女的鼻子,那只硬而滚烫的手伴随着响声落在她脸上。
是贼喊捉贼,是趁机发泄。
“你眼睛瞎了吗?”
“让你走路不长眼睛。”
宫女只能苦苦求饶,她是这紫禁城最单薄的,仅有她自己。而赵一泰身后的,是皇后。
从前的哭声,和现在菱枝的抽泣重叠。
似曾相识的场景,赵一泰却没了昔年那副得意的模样,而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心惊胆战的解释道,“皇上,是这宫女跪在长春宫门口,挡了奴才给皇后娘娘送汤药,这才……”
进忠刚领了命,皇上让他去取库房里头最好的野山参给皇后,让她补身子用。这才没在长春宫外头看顾着,也没能让赵一泰不要如此放肆。
赵一泰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太监,他的话就足以决定一位小小宫女的生死,更何况这位宫女的主子刚触怒皇上、触怒皇后。
菱枝心里一沉,她想要辩解,但是刚张开嘴,说,“不是的,奴婢跪在长春宫外是为了等皇上的发落,并非存心挡了公公的路……”
“好了。”皇上的心思不在这两个奴才上面,他想着赶紧去看看七阿哥,只说道,“她挡路是错,你责打宫人也是错,各自掌嘴二十吧。”然后转身就要走。
嬿婉突然开口,带着两分怜悯唤道,“皇上。”
皇上又停下脚步。
赵一泰抬起头,面上带着两分欣喜和期待。
他知道炩贵妃依附皇后,也知道嬿婉素来有仁善的美名,从前和安多有些牵扯,而被皇上责罚,与炩贵妃毫不相干的小宫女艾儿,都给人从慎刑司里头捞出来了。而今定然也会因着他是皇后身边的人,求皇上网开一面的。
菱枝双眼蓄满了泪,也是略带着期待看着嬿婉。
两个人的祈盼,此时都投射到嬿婉身上。相似却不相同。
皇上微微一挑眉毛,询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