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周围的火光,花如锦又暗暗的打量了眼窦元丞。
这登徒子自打回到江陵城,两年多以来一直纠缠着原主不放,却又从未得逞过,如今竟然开始玩起了装神弄鬼吓唬人的伎俩。
真是个死变态。
姑奶奶今日就让你好好感受感受当变态的下场。
这家伙肯露面亲自前来,定然是不愿看到一具尸体被抬回窦家。
而且,他纠缠两年一直未曾得偿所愿,怕是存着一肚子不甘心。
想到这里,众目睽睽之下,花如锦先是向着院外大大咧咧的走了两步,随后左边脚踝突然往旁边一扭,瞬时跌倒了下去。
“哎哟喂。”
花如锦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捏住左脚脚踝来回抚摸,故意呻吟几声后,装得楚楚可怜的请求道:“这大半夜的实在不好赶路,还请二哥通融通融,待得天明之后再行回城吧。”
先前被花如锦削断了头发,孟羽棠早已恨得牙痒痒,就盼着侄女早些被接回窦家给短命姑爷殉葬,哪里肯容她在家里多待。
不等窦元丞回话,便连忙催促道:“二公子,可别耽误了时辰呀,快些接如锦回府吧,姑爷还等着呢。”
话落,即刻朝着院里虔诚的不停叩拜:“姑爷,你早些安歇吧,你娘子马上就下去陪你了,以后你们夫妇二人在下面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胡南汐一直凝神注视着窦元丞与花如锦,瞧着窦家二郎那色眯眯的眼神,已然察觉到二公子怕的确是对孙女有些歪心思。
窦家势大,即便真是二公子轻薄孙女,最后也只会被反诬,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去开罪窦家。
眼下最好的法子便是让孙女立刻去为姑爷殉葬,而不是让孙女继续留在窦家守节,如此方能保住花家的名声。
说不定窦员外高兴到时还能再赏些银子。
而孙女今日的举止实在是反常得很,她也担心迟则生变,赶忙附和道:
“我家这小孽障不识抬举劳二公子亲自跑这一趟,老身本该留二公子在寒舍暂歇的,只是姑爷的亡魂这两夜闹得越发厉害,怕是盼着如锦这丫头早些下去,二公子还是快些将人送回去吧,免得员外跟着担心。”
听着婆媳二人一唱一和,花如锦心知她们是见窦家来了人又重新壮了胆有了底气。
缓缓直起身来,花如锦将手插进腰间让藏着的菜刀故意滑到了地上。
随着“叮当”一声轻响,一缕寒光乍现,院里众人看得都是一惊。
胡南汐和孟羽棠立刻闭了嘴,躲得远远的。
花如锦这才弯下身去将地上的菜刀重新捡了起来。
想着跛脚的小沐阳和院子里先前飘荡的黑影,花如锦也学着小豆丁的步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随后朝着窦元丞盈盈一笑:
“夜路难行,我那亡夫怕是还在这院子里,他如此急切的想要我去与他作伴,要是路上轿夫不小心颠散了轿子,我再因此划破了脸毁了容貌,到时候他该不高兴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脸色都是一阵煞白,胆战心惊的开始环顾四周。
可灰蒙蒙的夜色寂静得可怕,全然再没有半点异样的动静。
花如锦顺势看向面色变得微僵的窦元丞,意味深长道:“二哥应该不急于这么一时半会儿吧?”
“不急,不急。”
窦元丞嘴角缓缓裂开,虽然不清楚她想要做什么,可自己带来这么多人,料想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不经意的看向她那水光盈盈的凤眸,格外勾人心魄,额角虽有丁点瑕疵却也难掩那绝世的风姿。
真不知花家这种破落户如何能养出这等出水芙蓉般的俏丽女子。
要真让她划破了脸蛋实在可惜。
再想着她往日里对自己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实在叫人心痒难熬,今日说什么都要让她从了自己。
顾视着众人,窦元丞随即开口道:“请三少夫人回屋歇息,天亮再启程。”
花如锦紧绷的神经这才渐渐松懈了下来。
不过这死变态如此不知廉耻,喜欢轻薄调戏自己的弟妹,今日这样的机会怎能让他错过。
将紧握的菜刀慢悠悠塞进他手中,花如锦黝黑的瞳孔中隐隐透出一丝魅惑:“我房里的门栓有些陈旧松动了,还得劳烦二哥差人去帮我修理修理。”
语声轻盈撩人,如薄雾般萦绕在窦元丞耳边。
她这是何意?
窦元丞内心涟漪四散。
莫非是被自己吓怕了,要向自己讨饶?
定是,定是,这世间有几人不惧鬼魂索命。
她将防身的刀具给了自己,又故意留宿花家,还给了暗示,想来是觉得以往在窦家人多眼杂不好与自己亲近,所以才逃回花家引自己前来。
可真是只聪明的小狐狸。
每次都让父亲那老东西撞见自己的好事,他虽不罚不责备,可也从未让自己如意,只怕早就自己个儿先惦记上了这小狐狸。
咳,终究还是做儿子的技高一筹。
念及于此,他内心一阵狂喜,小声低语道:“不过一夜的时间,弟妹何必再折腾,夜已深沉,还是将就着早些歇息吧,如此万一夜里受了惊吓二哥我也好差人及时去伺候。”
“倒是二哥考虑周到。”
花如锦凤眸微沉,压着步子保持着一瘸一拐的姿势缓缓迈入内院。
胡南汐与二房众人见她将菜刀给了窦家公子,也顿时放松了警惕。
想到天明之后,这死丫头就得被拉去殉葬,孟羽棠和花时语母女默默相视着嘴角都忍不住现出一抹阴森的笑意。
回到先前的屋子,花如锦先是翘首打量了眼最西边的角落,微弱的灯光映照在柳叶窗上,似有哭声隐隐约约的传来。
这个时候她也无暇再去顾及蔡氏母子,轻轻关上房门后,先是仔细检查了一遍屋子各处。
屋内陈设简单,除了一张陈旧的床榻和木桌,也就靠着墙角的一口衣柜和很小的妆台。
因紧邻着外院的厨屋,屋子里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烟熏味。
她将散落在地的床被、凉枕重新收拾起来,铺好被褥之后,依稀记得衣柜中还有一把剪刀,刚买不久,十分锋利,便立刻寻了出来。
看了眼并未拴严实的门栓后,这才放心的拿着剪刀躺回了榻上。
吹了灯,将剪刀藏入凉枕之下,开始静静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虽然有些困倦,可这个时候她连眼皮也没敢合上。
记得窦家二郎有些身手,如果不能一招制敌,这死变态必然不会再放过自己。
今夜是自己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既不能将他弄死,却又不能让他有反抗的力气。
静静的躺在床上凝神思考,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忽然有了动静。
随着门栓滑落在地的轻响声传来,花如锦下意识的在黑暗中摸了摸凉枕下的剪刀。
微弱的脚步声如鬼魅般若隐若现的充斥在屋子里,她似乎能感受到一股急促的呼吸声正在向着自己缓缓靠近。
“弟妹。”
低沉的呼唤声夹着阵阵冷意悄无声息的响起在她耳边,花如锦心中一凛,不动声色的偷偷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