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华清和舒瑾玄带领所部人马一路披荆斩棘,历经艰难险阻,终于突出重围,到得大同都督府时,数百人的队伍仅剩下几十余骑。
直到看见远处的城楼,众人才舒了口气。
眺望着城墙之上,颜华清高喊道:“我乃驰援漠北的大军指挥使麾下参将颜华清,我军行至雁门关遭遇敌军埋伏,漠北军情告急,还请张都督即刻派兵驰援。”
等了良久,城上才有了回应:“颜参将,本都已收到军情,说是有人串通敌国欲对我朝不利,眼下敌我形势不明,恕本都不敢出兵。”
“指挥使大人也猜到军中出了间隙,所以特命末将突出重围,赶回大同报信。”
颜华清苦口婆心的解释道:“指挥使大人舍命周旋,才助末将从围困中逃离出来,眼下只怕大军已经危在旦夕,大都督若不立即出兵驰援,恐大军会被尽数歼灭,前方将士更会孤立无援。”
“本都听说有十万敌军直奔我军后方,各处要塞皆已落入鞑子手中,唯独颜参将能够突出重围,还真是蹊跷了。”
城上之人饶有深意的笑道:“怕不是颜参将正是敌军内应,想要里应外合夺我城池吧?”
“岂有此理。”
颜华清怒不可遏:“张显,你休要血口喷人。”
“传我将令,颜华清通敌卖国,就地射杀。”
张显大手一挥,顿时箭雨入注,直逼城下。
颜华清看着周围的军士不断被利箭射中,倒地而亡,只得带领余下众人扭头逃亡。
舒瑾玄早已瞧出猫腻,愤懑道:“怕是有人故意栽赃诬陷。”
“我早该料到此中情节。”
颜华清冷叹道:“咱们一路逃亡,所到之处皆是敌军,不少要塞皆已落入敌军之手,为何咱们能够平安逃回大同,可见是有人想要故意给我扣上这顶通敌卖国的帽子。”
“现在该怎么办?”
舒瑾玄一脸茫然。
颜华清想了想:“西陉关尚有我朝八万驻军驻守,但愿大军尚未沦陷,事已至此我们唯有立刻赶往此处,秦将军与我有旧,又是孙指挥使的至交,只要能够见到他,将指挥使的军令交到他手上,他定能还我们清白。”
“好。”
舒瑾玄咬紧牙关:“我陪颜兄孤注一掷。”
两人下定决心重回敌阵。
可刚赶到雁门关就遇上了几千人鞑子军团,立刻陷入重重围困之中。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军,颜华清拔剑相向,对众人呐喊道:“随我迎敌,战至最后一刻,自刎归天,绝不做降卒。”
在他的激励下,几十余名残存的军士纷纷拔出佩剑直冲敌军阵营。
那扑簌般的箭雨也难以抵挡众人视死如归的决心。
一番攻杀下来,虽是斩落上百敌军,可军士们也已所剩无几。
颜华清身中数箭,看着周围仅剩的两人,其中一人浑身插满利箭,倚靠在他肩头,唯有舒瑾玄被他紧护着,毫发无损。
“好兄弟,我怕是护不住你了。”
颜华清奄奄一息的看向舒瑾玄,终于支撑不住,渐渐瘫软下去。
“能与颜公子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舒瑾玄将佩剑插入大漠中,缓缓弯下身去替两人合上双目,眼看着敌军步步逼近,他从容的整理好衣衫,举剑自刎。
鲜血染红了衣衫,他看着不远处掉落在地的簪子,奋力爬了过去,当手指刚要触碰到那根簪子时,终是没了力气,回想着那张魂牵梦绕的面容,似乎她此时就站在自己眼前。
“表妹,你一定要幸福呀。”
花如锦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天色已经大亮。
浑身上下冷汗淋漓,她回想着梦里的场景,似乎梦见儒雅表哥战死沙场。
“咳,他就是个军医,又刚到军中,怕是一时半会还上不了战场。”
花如锦自顾自的安慰了句,连忙起身,擦洗了遍身子,换好衣衫,刚走出内院,就见花幼恩急急忙忙的奔了进来。
“阿姐,姐夫来了,我看他好像不高兴。”
花幼恩闷闷不乐的说道。
“他怎会亲自登门?”
花如锦一脸困惑,缓缓走到客堂里,见叶成帏阴沉着脸,也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急事?我正准备赶去衙署的。”
叶成帏没有急着答话,看了眼堂中并无旁人,便从怀里掏出用帕子包裹的物件递到她手上。
花如锦打开帕子,见是儒雅表哥临行前要走的簪子,心里骤然一凛。
“舒二公子战死了。”
叶成帏蹙眉道:“就在雁门关,孙指挥使的援军遭遇埋伏,五万大军全军覆没。”
“雁门关?”
花如锦出神了许久,这才浑浑噩噩的开口道:“那不是我朝的领地吗,离着前线还有上百里,为何会突然遭了埋伏?”
“说是军中有内应,透露了我军行军路线,才导致损失惨重。”
叶成帏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不忍心的闭眼道:“这内应正是颜华清。”
“颜公子?”
花如锦目瞪口呆:“大人信吗?”
叶成帏不停苦笑:“我信不信不重要,朝廷信了。”
花幼恩得知表哥遇害,哭的梨花带雨,抱着花如锦不停说道:“阿姐,表哥怎么会死,他才不会死,是姐夫骗我们的对不对?”
听到屋子里的对话,蔡白薇也走了进来,难以置信的问道:“瑾玄他才刚入军中啊,他怎么会战死沙场?叶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
叶成帏此时心里也无比沉重,颜华清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他的性子自己最为清楚,怎么可能通敌卖国?
也没心思再与蔡白薇解释,他默默的拱手作礼后,仅是吩咐花如锦在家歇息几日,便转身离去。
“你老祖母要是得知此事该多伤心呀。”
蔡白薇坐立不安,沉吟许久后,说道:“如锦,我得回江陵城一趟,你阿父要忙着县衙的事情,你表嫂眼下又快到了临盆的日子,舒家待咱们不薄,我总得过去帮衬帮衬,免得瑾玄家中再生变故。”
“嗯,我替阿娘安排车马,幼恩沐阳他们留在省城有我照顾,你无需担心。”
花如锦嘱咐了句,收好簪子,便出门亲自去为蔡白薇套车。
叶成帏早已料到母女二人该是要赶回去的,提前备了车马和护卫守在院门外,花如锦也没矫情,目送着蔡白薇匆匆上了马车。
重新回到屋子里,愤懑与自责交织在一起,让她心里的滋味实在难以言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