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米粮之事,花如锦此刻内心开始惦记起西厢房里那个小丫头。
这丫头已经上来了许多日,始终不肯吐露一语,倒也不知是因何缘由。
只是总不能让她一直憋在屋子里。
也担心自己出去这段空隙,蔡白薇母子几人进过内院,她先是故作沉稳的抱起花沐阳,笑盈盈的问道:“沐阳,我们后院的小团团可有到院子里来过?”
小团团是她给小花猫取的名字。
“阿娘不高兴,我和阿姐一直在这里陪着阿娘,没看到小团团。”
花沐阳眨闪着小眼睛,声音软糯软糯的回道。
“那应该还在里面。”
花如锦笑道,心里顿时就踏实多了。
“什么小团团?”
舒瑾玄困惑的看向她。
蔡白薇随口回道:“是你表妹前些日子在黄柳巷买的一只小花猫,她弟弟妹妹还小,我担心着两个小家伙沾了猫毛身上发痒,就只让你表妹把猫儿关在后院里。”
“原来如此。”
舒瑾玄心里一阵狐疑:“我记得表妹以前一直不喜欢养猫的,要知道表妹喜欢,我去给你买只好些的品种,这巷子里的猫都只是些寻常人家养出来的,掉毛.”
“我觉得挺好。”
花如锦打断他的话:“我们本也只是寻常人家,倒没有那般讲究。”
“我”
舒瑾玄觉得她这话别有深意,可自己仅是想送她只好些的猫,并没有任何指代。
花如锦看出他脸色的难堪,这才意识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好像有些故意针对他,连忙调转了语气,笑着说道:“今日我挣了银子,阿娘就不用做饭了,待会儿我们出去逛逛,傍晚到金湖酒楼吃吧。”
说完,目光轻飘飘的瞥了眼舒瑾玄:“这次有劳表哥替我们一家操心,就当是我们全家答谢表哥了。”
“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舒瑾玄讪讪的笑道。
想到大舅父又将那两百两银子还了回来,他心里更加惭愧。
“别这样说,瑾玄,这阵子劳你跟着忙前忙后的,若没有你如锦这孩子哪能这般顺遂。”
蔡白薇并不清楚岳州运粮一事是表侄撮合的,可他为女儿和家里做的这些事已经足以让她感动。
只可惜.
想到这里,她默默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又满面笑意的说道:“我去收拾收拾,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
“我去吧。”
花如锦拿起买回来的一只叫花鸡和其中一包梨花糕,示意道:“正好我先喂了小团团。”
也怕两个小豆丁跟进去捣乱,她又叮嘱道:“你们两个先吃些梨花糕,可不能多吃,免得到了酒楼里肚子装不下。”
话落,这才径直前往内院。
关紧院门,她一边假装呼唤着“小团团”,一边打开了里面西厢房的锁。
看到坐在床榻边悄声啼哭的程霓霓,花如锦心里不由得一凛。
她迟疑着轻轻关上房门,漫步走到小丫头身边坐下,一边放下吃食一边细声询问道:“怎么了?”
程霓霓一把将她抱住,无声的抽泣了会,忽然开口道:“姐姐,我想我阿爹,想我阿娘了。”
看着比外面那两个小豆丁大不了多少的小丫头在自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再想着还搁置在下面不能安葬的女尸,她心里也跟着一阵心酸。
老乞丐消失多日,倒不知去了何处。
花如锦此时的脑子里装满了困惑。
记得那日在地道里,这小丫头说要等她阿爹回来,可她什么都不肯说,自己也不能凭空给她变个爹出来呀。
想着外面还等着自己的一家人,她轻拍着程霓霓肩膀,小声安慰道:“你先吃些东西,下午我们一家会出去一趟,你可以到院子里透透气,不要憋坏了。”
程霓霓哽咽着点了点头。
花如锦起身,见她仍是垂头丧气的,又柔声叮嘱道:“你要记得你狗皮爷爷和阿娘临终前的话,得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可以寻到你阿爹,为你阿娘报仇雪恨。”
“嗯。”
程霓霓埋着头轻应了声。
花如锦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看到跑到跟前来亲热撒娇的毛茸茸的小团团,她突然意识到好像忘了给这小家伙准备吃的了。
抱起小团团,她一边抚摸着小家伙光滑柔顺的猫毛,一边满是愧意的安慰道:“等我晚些时候回来给你带一只又大又长的鱼。”
小团团在她怀中“喵喵”的叫了几声,似乎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叫花鸡味道,着急忙慌的从她身上一跃而下,直奔西厢房而去。
花如锦无奈的摇了摇头,在院子里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才漫不经心的出去将内院的门重新关好。
到得凉棚里,见几人正等着自己,便仿若无事的笑道:“走吧。”
蔡白薇从表侄口中得知女儿挣的银子本是要给贺诗音的,一边跟着往外走一边担心的问道:“如锦,你说贺家小姐要是知道你挣了她的银子会不会不高兴啊?”
“小舅母多虑了。”
提到贺诗音,舒瑾玄一脸的愤懑:“本就是能者居之,贺小姐趁人之危坐地起价存心为难大家,若不是表妹今日挺身而出,那些米商的命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说着,又暗暗的瞥了眼花如锦,眼中尽是敬仰:“表妹多仗义呀,帮了大家的忙也不巧取豪夺,还是大家硬塞着她才取了三百两银子。”
“我也只是想让阿父早些出来。”
花如锦笑道。
想到往后免不得要与人争抢生意,她又对蔡白薇说道:“阿娘不用担心,替人诉讼和做买卖一个道理,荆州府这么大,也并非只有一位贺小姐能替人诉讼,她既然身在其间自是明白个中道理。”
而自己只取三百两银子也并非恶意竞争。
毕竟人家的名气摆在那里,不可能像她那般狮子大开口。
听了女儿的话,一向谨小慎微的蔡白薇这才安下心来,一家人坐进舒家的马车朝着江边金湖楼而去。
江陵城县衙
时值正午,叶成帏面目清冷的端坐于公堂之上,而堂下早已哭得死去活来:
“大人啦,你定要为草民做主啊,草民叔父死得冤啦,韩春那天杀的害死我叔父却蒙骗我说叔父出门远游,都三年啦,没曾想他老人家早已惨遭毒手,如今留下年幼弱子无依无靠,还请大人公判,让韩家赔偿我张家,也好让草民这堂弟有个活命的银子。”
“大胆张修,你不依律呈递诉状入衙,却在闹市中击鼓扰民,眼里可有王法。”
县丞唐浩然听得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朝着堂中差役们挥手道:“来人啦,拖下去将这藐视公堂的刁民重打五十大板,再行问话。”
“免了吧。”
叶成帏双眸一直不动声色的紧盯着喊冤之人:“我朝有律例,若遇大贪大恶、奇冤异惨,可直击路鼓鸣冤,即便是越级上告也皆可恕无罪。”
“大人.”
唐浩然露出一脸焦虑,小声嘀咕道:“倘若人人如此,往后这县衙哪还有安生日子,还是”
叶成帏挥手将他打住:“他痛失至亲,情有可原。”
只是让他感到纳闷的是,这张修大老远的跑来击鼓鸣冤,既不急着去确认叔父张沅的尸体,也不讨要尸体安葬,却仅是索要赔偿。
这可不像至亲骨肉能做得出来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