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老夫人只是想要保住令郎的性命倒也不难。”
花如锦若有所思的看向柳氏:“可我听你方才说是令郎自行承认了奸淫之事,如此却有些难办了。”
虽然白花花的银子看着惹人喜爱,但她并未急着替柳氏出主意。
同为女子,将心比心,她不能就此去毁一个人的清白。
这年代女子生存何其艰难,如果当真是柳氏的儿子奸淫了张家闺女,那自己为这几百两银子硬生生毁掉一个女子前程往后都难以心安了。
柳氏此时早已心乱如麻,泣不成声的再次跪倒在地,痛声哭泣道:“我儿是被那张家母女灌了迷魂汤,他如今是一心求死啊。”
歇息底里的哭了一通,直接哭晕了过去。
花如锦见状,只得上前与女使一道将她重新搀扶了起来。
女使瞧着老夫人这般也是心疼不已,忙不迭跪下身祈求道:
“花小姐,我家夫人所言句句属实,我家公子虽不是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可若不是事出有因,他绝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来,而且他对张家小姐情真意切,张家小姐如若不愿意,他定是不会强迫于人的。”
“既然并非强迫,那你家夫人为何不低个头去与张家母女好生说说,如今生米煮成熟饭,结了这门亲事岂不是皆大欢喜?”
花如锦一头雾水的看向小女使:“你家公子与张家小姐又是情投意合,她为何宁可不要自己的清白也要将自己的情郎告到公堂上去,甚至将你家公子置于死地?”
“怎么没去求情。”
女使一脸无奈:“我家夫人都快把张家的门槛跪破了,可自打事情发生以后张家小姐就没了踪影,张家婆子更是扬言,说我家公子玷污了她女儿清白,非要我家公子以死谢罪。”
“如此倒有些怪了。”
花如锦忍不住摇头苦笑:“正如你家夫人方才所言,张家娘子早就知道她女儿在与你家公子暗中往来,甚至是默许纵容,为何到这个时候来落井下石还一定要将你家公子置于死地?”
低眉静默了片刻,她忽然凌厉的视向女使:“莫非是你家夫人与张家娘子结下了深仇大恨?”
“倒不至于。”
女使闷闷的摇了摇头:“我家夫人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也是可怜着她们母女,觉得她们孤儿寡母的没少帮扶,甚至在事发前还向老爷提过两家的亲事,奴婢瞧着夫人为着公子还是想服这个软。”
“原来如此。”
花如锦浅叹着视向柳氏:“这样吧,我先随你送你家夫人回去,顺便去拜访拜访那位张家娘子。”
眼下,她也不好直接下定论,但隐隐约约总觉得里面存有太多的蹊跷。
倘若真是因为两个妇人的私人恩怨搭上一对儿女的前程,这算起来并非什么划算的买卖。
将那袋金银重新包裹好,女使背起柳氏,两人缓缓走出茶楼。
在门口遇到汀安,见他一脸困惑的盯着跟前的主仆二人打量,花如锦随口解释道:“我陪着这位夫人去一趟城南张家。”
“城南张家?”
汀安在茶楼外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这桩事,连忙示意道:“花小姐莫非是为了张家那位小姐的事?”
也不容花如锦作答,他便自问自答:“这事已经结案了,昨夜公子拿回了图知县审理的结案陈词,是那李家公子自行招认过的,他亲口承认奸淫了张家小姐,我家公子已将案卷呈递给了知府大人。”
想着陆修远之前将人屈打成招的事,汀安又立刻强调道:“并没用过刑,事关人命,昨夜公子亲自去过狱中向人犯核实过。”
“看来此事该是没有什么差池的。”
花如锦淡淡的笑了笑。
小书童这般说,她倒不好再直说去张家拜访,只得敷衍道:“那我陪着这位妹妹先将柳夫人送回府去。”
汀安迟疑着点了点头:“我去为花小姐套马车。”
“不必。”
花如锦摆了摆手:“横竖耽误不了太多时间,叶公子那边怕是忙得不可开交,你去县衙帮叶公子料理事情吧。”
汀安没敢再劝,目送着她坐上了柳氏的马车。
日上竿头,叶成帏端坐在江安县的县衙,盯着伏案上厚厚一挪卷宗出神,樱花般的杏眸时不时的微微眨闪着,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木讷呆滞。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近来是越发的切身感受到了这其间的厉害。
不过接手江安县事务两日,遇上的事情看似寻常,却一桩比一桩难啃。
不是通奸就是强奸。
思忖着拿起面前的一卷卷宗,他大致瞟了一眼,竟是两位村民因为各家的耕牛在田地打架闹到官府,打了几年的官司也没给出个结果。
正迟疑间,忽见汀安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花家小姐那边.忙完了?”
叶成帏眉目轻闪着瞥了他一眼。
汀安默着未答话,只将目光转向身后。
“兄长近来倒是挺倚重那位花小姐。”
听到一阵熟悉的话音,叶成帏定睛看去,见是贺诗音领着女使慢悠悠的踩着步子踏了进来。
“贺小姐也准备来凑这场热闹?”
叶成帏饶有深意的泯然一笑。
想着江安县近来动静不小,连巡按大人也将莅临,作为江陵城里排得上号的唯一一名女讼师,她自是不会错过如此良机。
“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
贺诗音小嘴微翘着弯了弯眉,径直走到他跟前,一边打量着伏案上摊开的卷宗一边说道:“倒没想到刚来江安县就听说图知县出了事,往后怕是免不得要在兄长手底下讨口饭吃。”
“贺小姐只要问心无愧,这碗饭即便是到了陛下跟前自然也能吃得心安理得。”
叶成帏清澈的眸光蓦然一顿。
素闻她捞钱的手段不弱于顾朗熙,替人拟写一纸诉状就是上千两银子。
即便是人不入公堂,可一桩案子下来就已挣得盆满钵满,堪比朝廷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
只愿她挣的银子没有一笔是不干净的。
贺诗音面色异常镇定,浅笑着回道:“兄长说笑了,小妹怎敢在兄长面前班门弄虎,兄长的教诲小妹字字如命,从不敢懈怠,此生别无他求,只愿追随兄长的志向。”
“如此再好不过了。”
叶成帏收拢目光,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向伏案上的卷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