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新任首辅

省城按察使府邸,叶成帏刚整理完近来各地汇总上来的卷宗邸报,笔挺的身影才缓缓放松下来,准备透个气。

已是腊月,盘算着时间,花如锦也该到省城了,可至今未到,猜测着怕是前几日的一场大雪让她的行程受了阻,只得安下心来静静等候。

“公子。”

他正一脸踌躇的发着呆,忽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抬眼望去,见是汀安背着厚厚的行囊走了进来。

叶成帏看了眼他身后,有些失落道:“你怎么独自来了省府,花小姐没随你一道前来?”

“宁王殿下与邬小姐陪着花小姐一道坐马车从江陵城出发的,花小姐让我先来与公子知会一声。”

汀安知他惦记着花小姐,只是宁王不愿自己一道随行,他也不敢强行与之为伍。

“宁王殿下?”

叶成帏冷嗤道:“咱们这位殿下对花小姐似乎太过关切了些。”

话音刚落,又听一道老沉的声音传了进来:“哪家的花小姐竟让咱们的状元郎这般上心?”

主仆二人闻声望去,对这位骤然而来的不速之客不约而同的露出惊讶神情。

“小的见过尚书大人。”

汀安顿时肃然起敬,拱手作礼道。

“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叶成帏也严肃的朝来人执礼,语气不冷不热的问道:“下官应该改口称呼一声首辅大人,不知首辅大人深夜来到江夏县所谓何事?”

来人并非别人,正是原吏部尚书陆鸣。

他刚得到京中传来的消息,师尊卸任,陆鸣正式接任首辅一职。

照此情形,只怕允王即将被立为储君。

“还是与我这般生分。”

陆鸣老沉的眸子微微眨闪着不停打量着他,眼中尽是慈爱:“过了年关我便要重新组建内阁,陛下准了我一月的假期,趁着有些时间我特意回故地来看看。”

在屋子里随意环顾了一遍,他悻悻的问汀安:“怎么没将夫人接到省城来,你家公子如今在省城高就,留她一人在江陵城何等的凄凉。”

汀安有些难为情的看自家公子,也不知如何答话。

“家母的事情就不劳首辅大人挂心了。”

叶成帏冷着脸看陆鸣,也没打算招呼他入座的意思。

陆鸣只得自己坐到茶几边,自顾自倒了盏茶,一边喝着一边说道:“将你母亲接到省城来吧,这个年节我陪着你们母子一道在江夏县过。”

“还请首辅大人自重。”

叶成帏不悦道:“家母孀居多年,不愿再见曾经的故人。”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母亲还是如此嫉恨我,始终不肯见我。”

陆鸣心里一酸,一脸落寞道:“可你终究是我的骨肉,她却拦着不许你我相认,实在是太过狠心了些。”

说罢,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银票放到茶几上,叮嘱道:

“成帏,你也不小了,该到了议亲的年纪,我听说你在江陵城订过一门亲事,这十万两银子是为父特意筹来为你成亲用的,你让汀安在省城买座大些的宅子,再多置办些田产,其余的就当是下聘的彩礼,好歹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可别亏待了岳家。”

“这事更不劳首辅大人操心了。”

叶成帏将银票推了回去。

陆鸣只好将银票塞到汀安手中:“拿着,别与你家公子一般见识。”

“大人,公子早前订的亲事已经让人退了。”

汀安有些手足无措的拿着银票,感觉整个手心都在发烫。

“哪家的姑娘这般不识抬举,别家打着灯笼都求不来的亲事竟会有人退亲?”

陆鸣脸色一阵难堪,随后一本正经的言道:“这样的人家不要也罢,正好我离京前,允王殿下想将他的长女静昀郡主赐给你做正室夫人,我还担心你不喜欢,没有立即答应,等过完年节我回京就替你应下这门亲事。”

“我的确不喜欢。”

叶成帏目如寒潭,语气更冷:“首辅大人此来若是因为私事,那下官与首辅大人无话可说,还请首辅大人早些回去。”

说完,便吩咐汀安将银票还给陆鸣。

汀安苦着脸将银票塞回陆鸣手里,笑道:“大人,我家公子向来都不缺银子的。”

“你家公子的本事我自是清楚的。”

陆鸣对儿子的冷漠早已习以为常,欣慰不已的说道:“京中盛传已久的刀笔邪神正是你家公子吧,八岁时就以一幅稚嫩的书法卖出了两千两的天价,十二岁时所作的一幅水墨丹青画更是有人肯花千两黄金购得,这些年不少人对刀笔邪神的大作求之若渴,一直有价无市,我自是不担心你家公子手里缺银子。”

温眸相望着叶成帏,陆鸣语气极为温和的说道:“只是为人父母总该尽到父母的责任,打你小时候出生开始,你母亲就不愿我们父子相见,为父没能陪着你长大,也只能在你的亲事上多做些补偿。”

听他一直提及当年旧事,叶成帏心中的怒火再也按耐不住,厉声叱道:“你有何脸面再提我母亲,难不成首辅大人觉着靠这些银子就能弥补你对我们母子的亏欠?”

回想着当年之事,陆鸣心里痛如刀绞。

十余年前,他出任荆州府大司马,一日游湖时邂逅了渔家女秦绾柔,两人一见倾心,私定了终生。

当时家中虽是为他订了门亲事,但并不如他意,再则当时的薛贵妃还只是王府侧妃,不足为惧。

谁知天不遂人愿,太祖爷驾崩,新帝登基,薛氏一跃成为新朝最受宠的贵妃,她那妹妹薛晚凝自然就成了朝中最受倚重的皇亲国戚家眷,这门亲事想退也退不了。

他只得撇下秦绾柔回京与薛晚凝成婚。

奈何秦绾柔宁可去死也不肯做低伏小,怀着身孕与他恩断义绝,离开了江陵城。

后来他托人打听到,秦父不忍女儿饱受屈辱,带着她背井离乡,到了临近州府将她嫁给了一户姓叶的人家,直到秦父去世,秦绾柔才带着叶成帏回到故地江陵城。

往事历历在目,陆鸣并未因儿子的无礼感到愤怒,而是耐着性子好言相劝道:

“成帏,为父与你母亲的事情你十分清楚,以前你尚且年幼,不能体谅为父的苦衷,我不怪你,可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该懂得为父的迫不得已,当年我若强留在你母亲身边,难道你想让我置整个陆家于不顾?”

“恕下官见识浅薄,我的确是不能体谅首辅大人的苦衷。”

叶成帏态度仍是决绝:“首辅大人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自该懂得不能许人安生,就不该轻易毁人名节的道理。”

一句话让陆鸣顿时语塞,许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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