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章惇的过来,陈宓比对吕公著与孙固要重视得多。
“章大人,您来了,快快请坐。”
陈宓颇为热情。
章惇出身世族,博学善文,相貌俊美,高傲自负,本是张载的同年,嘉祐二年,章惇进京,参加科举考试,进士及第,其族侄章衡考中状元,章惇耻于章衡之下,拒不受敕,扔掉敕诰回家。
嘉祐四年,章惇再次参加科举考试,进士及第,名列第一甲第五名,开封府试第一名。
章惇脸色不是很好,本来气势汹汹而来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宓这般客气,他却是不太好当面责骂了,只是哼了一声道:“静安,为何要废新法?”
陈宓在桌子上找了一下,拿出来一份册子,递给章惇。
章惇看了一下,惊道:“怎么这份与之前在朝堂上看得那一份不同?”
陈宓笑道:“朝堂上那一份,是为了保护新法,而这一份,则是要决定保留那些新法,新法有好有坏,想必章大人也是心中清楚的。
朝堂那一份,若是将这份给出去,那么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章惇哼了一声:“那你手上是不是还有别的?”
陈宓将手一摊,笑道:“那不可能了,也没有必要。”
章惇将册子重新看了一遍,凝重问道:“保甲法果然这般么?”
陈宓笑道:“是不是如此,章大人心中大约是有数的,又何必问小子。”
章惇叹了一口气道:“唉……某也是知道的,只是某与王相公一起共事这么久却是不愿意看到努力的结果却最终落得这般下场。”
陈宓摇头道:“王公却是比章大人要洒脱多了,他临走之前,与小子也深谈过……”
章惇有些讶然,然后慢慢点头:“王相说什么了?”
陈宓道:“王相公说,新法已然是无以为继了,但希望你继续努力,将新法延续下去,但不必苛求将所有的新法都留下来,好的要保留,坏的便去除,利国利民才是关键。”
章惇皱眉道:“这个你是你还是我?”
陈宓笑道:“是谁重要么?”
章惇想了想,终于是苦笑道:“的确是不重要了。”
陈宓道:“的确是不太重要的,不过,也是重要的,新有诸多可取之处,全数废除,也是太可惜了,大宋也要错过一个极好的发展机会,章大人,你愿意协助家师,为了新法延续而努力么?”
章惇定定地看着陈宓。
陈宓解释道:“王相公下去了,现在是家师执政,家师暂时镇得住场面,但场面之下暗流汹涌,家师算是新党的,但又涉及不深,至少变法上家师没有参与太多。
所以,章大人你们并不将家师看为新党,而旧党那边也对家师不太信任,尤其是家师不愿意将所有新法都给废除,将您这等旧党大员给贬谪到地方的时候,他们就还认为家师是新党众人。
所以现在家师的局面说好也不好,好的是,大家至少还想都争取家师,但坏的是,你们都想取代家师。”
陈宓并不遮遮掩着,直接如是说道。
章惇脸上有些惊讶,随即点头道:“王相公罢相了,他们都认为是机会来了,想要一举将新党给覆灭,如此想法也是正常。
他们不仅要将我们这些新法干将给贬谪到地方去,还要将新法彻底埋葬,钉上最后一根钉子,他们才会放心。”
陈宓笑着点头:“所以,章大人,咱们不如合作起来。”
章惇呵呵一笑:“为什么是我?”
陈宓大笑起来:“大人想问的其实是,为什么是你们,为什么是你吧?”
章惇道:“有什么不同?”
“你们指的是新法一党,家师历来游历在新党之外,与旧党也有联系,甚至是因为有旧党的支持,才能够掌握住一些权力。
但家师的根基不是新党,也不是旧党,而是陛下,家师是官家的人。
大人问得是为什么是你,其实家师不选择新党或者旧党,而是要选择愿意合作的人,选择同志之人,因为接下来,家师要做的事情与你们要做的事情是不同的。
不过,即便要做的事情不同,但也需要能够齐心协力的同志才行,这个同志,需得愿意改变,需得愿意留住一些新法,也愿意同我们一起努力去新造一个新世界!”
陈宓解释道。
“至于为什么是章大人您,是因为章大人愿意改变,也愿意让新法继续下去,这便是合作的基础了。
当然,旧党那些人也有一些人是可以一起加入的,只要他们不要一意要废除新法,便有合作的基础。”
章惇听着听着便皱起了眉头:“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宓笑道:“江陵府的事情,章大人该知道的吧?”
章惇点头:“略知一二。”
陈宓笑道:“如果只是略知一二,那您可能真的只是略知一二了。”
章惇不悦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陈宓双手画了一个大圈,示意那便是天下,道:“小子想要让整个大宋都变成江陵府。”
章惇微微皱起眉头:“你很重视商人,从你进汴京开始,便似乎将商事视为很重要的事情,可经商是卑微之事,现在又要将经商作为国家头等大事,如此下去……怕是要国将不国。”
陈宓笑了起来:“章大人出身于浦城官宦世家,世代都有人当官,但是,小子想问,章家做不做生意呢?”
章惇微微皱眉:“生意自然是会做的,但我们是以耕读传家为主。”
陈宓笑容更盛:“现如今章家每年的收入,您有算过,到底是商业得利更多,还是农业上的收入更多?”
章惇顿时有些踌躇起来:“大约……大约……”
陈宓笑道:“浦城位于福建最北端、闽浙赣交界处,是福建的“北大门”,自古为中原入闽第一关,因而此处也是两浙路与福建路生意往来的枢纽,章家作为浦城大族,占据了此宝地,大约经商所得比起农业所得要多出不少吧?”
章惇看着陈宓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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