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平也是刚看见薛博远，迈了半步把叶晓往后挡了挡，“薛总，今天是方氏的年会，您作为合作伙伴受邀参加，不想跟方总闹不愉快吧。”
薛博远退开一步，“自然。”
叶晓懵逼，柴平一样没搞明白这位薛大佬是搞什么。
薛博远扫了眼桌上还留了点酒的酒杯，笑得温和，“两位放轻松些，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见见能让方总亲自带来年会的是什么样的人，确实……挺可爱的。”
远远看见方鹤廷过来，他并不多待，只跟对方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叶晓，“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再会。”
见面的机会还多？再会？
叶晓不觉得他们需要再会。
在柴平的提示下，叶晓转身看见已经走到跟前的方鹤廷，“哥，你忙完啦~咱们什么时候回呀？”
“刚才你们说了什么？”
叶晓没带停顿的，“我一个字儿都没说啊，都没反应过来，他找我干什么，我又不做生意，攀什么关系嘛。”
柴平补充了薛博远的话，跟叶晓道了别就先离开了，剩下的就是人家恋人之间的话，用不着他插嘴了。
方鹤廷扫了眼薛博远离开会场的背影，揽着叶晓的肩把人带进怀里，一边往外走一边提醒道：“以后见他躲着走，用跑的。”
被方鹤廷的话逗笑，叶晓笑起来，“我跟他哪儿跟哪儿啊，不可能有那么多接触机会的，对了，有个事儿跟你说下，就是刚才邱烁，平平说是邱家大少爷，他找我做私人订制来着。”
方鹤廷知道小孩儿是征求他的意见顺带报备，“可以，邱烁性格不错，你们可能比较聊得来。”
“嗯嗯。”正好出来宴会厅到没什么人的停车场了，叶晓踮着脚凑过去亲了亲方鹤廷，“谢谢哥~”
方鹤廷却没像往常一样搂着叶晓再追加一个吻，眼神蓦得沉了些，“你喝酒了？”
方鹤廷的语气没太大变化，叶晓还没意识到什么问题，“搭配着蛋糕喝了一点儿果酒，度数很低很低相当于没有，怎么啦？”
方鹤廷没有回答，只是脚步又快了些。
叶晓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点不对劲了？
一路上方鹤廷都沉默着，坐在副驾的叶晓打量着对方越来越沉的脸色，甚至还有点压抑的暴躁，心里没底，这是、怎么啦？
叶晓有点惴惴不安，“哥……我没跟薛总说话，也没有乱跑，是不是我做什么惹你不开心啦？你跟我说我以后会注意的。”
方鹤廷的手指收紧、攥紧了方向盘，已经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没说话，趁着红灯脱了外套丢给叶晓，然后打开了车窗。
绿灯，车子启动后，凛冬的寒气灌进来，冰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叶晓被风冲得眯起眼，心里的疑惑都翻天了。
即便路程不远，叶晓下车时候还是几乎冻僵，他冷，把外套给了他的方鹤廷肯定更冷。
他先下车，小跑着绕过车头等在驾驶座边，半天、方鹤廷都没动。
叶晓弯腰，双手按着车门，把小脑袋探进去，“哥，到底怎么了嘛~你这样我很担心啊，你跟我说……”
方鹤廷手指按在叶晓的脑门上把人推出去，眼神略微有些冷，“你先回去，泡个澡，我一会儿上去，待会儿再说。”
方鹤廷戳在他额头上的手指尖冰凉凉的，叶晓猛得握住对方的手，“我不！”
他是傻子才会这个时候走开，对方明显状态不对。
方鹤廷抬眼，看着焦急又担心的叶晓，缓了口气，“晓晓乖，听话，回去洗漱，洗完给我发消息。”
“不行！你跟我一块儿上去。”
“晓晓……”
叶晓收紧手，主动吻过去，方鹤廷很吃他这套，主动亲一亲，还不是落在脸颊上的浅尝辄止，亲了再说。
然而，方鹤廷偏头避开了。
叶晓愣住。
这是方鹤廷第一次这么拒绝他。
叶晓抿了下唇，有些无措，“哥……”
方鹤廷往副驾方向偏了偏，“不是针对你。”
叶晓拧着眉毛，想了半天，终于意识到问题在哪儿了，酒，他今天喝了一点儿果酒，虽然度数很低，但确实有酒味儿。
想到这儿，他往后退了一步。
是了，他确实忽略了这点。
方鹤廷极端、非常、十分讨厌酒，各种酒，红白啤，连发酵类带着酒味儿的食物都不喜欢，或者说……是不能忍受。
杨涛酗酒，醉酒后家暴，那时候才四五岁的方鹤廷多多少少遭受到了打骂的波及。
想明白这点，刚才因为被嫌弃带来的失落消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了对杨涛的愤怒、和对方鹤廷的心疼。
叶晓没敢再上前，“我先回去洗洗，你关窗户吧，暖风开开，别再受凉，我洗完就给你发消息。”
看着叶晓小跑着往电梯那儿去，方鹤廷向后仰躺在座椅里，也没开暖风，冷、才让他保持清醒，却又不可避免感觉到冰冷的水浪又裹挟上来。
压迫得他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他以为那些记忆被压在脑海深处，可能不会再翻涌上来，然而是他太、掉以轻心了，尤其是沾染着酒味儿的人是叶晓。
更没办法接受。
叶晓没敢耽误，刷牙洗脸又冲了个热水澡，一边放热水一边给方鹤廷发消息，简直想把年会上贪嘴的自己给揪过来狠狠数落一顿。
消息发出去等了两分钟不见人上来，叶晓还穿着睡衣，都没换衣服，想去停车场看看情况，谁想到一开门就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方鹤廷。
他张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熊抱，脸颊贴在方鹤廷冰凉的脖颈处，“没开暖风是吧，给你暖暖，我刷牙刷了两个三分钟，漱口好多次，也冲过澡了，衣服都丢进了洗衣机正洗着，我给你放了热水，泡个澡好不好？”
没听见回应，叶晓也不在意，松开后拉着方鹤廷往里走，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还算配合，这就行了，先泡个澡祛祛寒气。
把方鹤廷推进浴室，叶晓站在浴室门外，透过朦胧的玻璃，看着里面的人影跨进浴缸才转身离开去厨房。
他没忍住打了个小喷嚏，好像有点感冒，才吹了几分钟的风啊，破抵抗力。
叶晓一边叨叨叨着吐槽，一边去煮可乐姜茶。
虽然方鹤廷不许他多喝碳酸饮料，但冰箱里还是有他极力争取来的一两瓶。
守着小火煮了好一会儿，叶晓过滤掉葱姜枸杞，听见浴室穿来的动静，直接把姜汤端到了卧室。
然后，他戳在门口等方鹤廷，见人过来，刚要开口叫哥，却被自个儿的一个喷嚏打断了。
叶·有点尴尬·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拉着方鹤廷到床边坐下，把姜汤塞到对方手里，“喝点儿吧，我放了冰糖，味道还行。”
方鹤廷盯着叶晓亮晶晶犹如琥珀石一样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我没事，倒是你才应该喝点儿。”
叶晓笑笑，“你喝吧，厨房还有，我等会儿去喝。”
方鹤廷一顿，没再说什么，噙了口姜汤喂过去。
分喝完一碗可乐姜汤，叶晓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害羞的，脸颊都有些泛红了。
他拿起碗，“我去收拾下厨房。”
方鹤廷拉住叶晓的手，接过那只碗，单手将人按在床上，“盖被子躺好。”
看着方鹤廷往外走的背影，叶晓攥着被子，脑子里有点晕乎，这看上去好像没事了？应该不会，估计只是看上去还好。
等方鹤廷回来，叶晓往另一边滚了一圈儿，给对方腾了位置，在人躺下后又凑过来，小心地在人家脸上亲了下，“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这个。”
方鹤廷扣着叶晓的腰把人搂在怀里，“不是你的错，别道歉。”
“我应该更谨慎的……”
“你如果这么说，那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吹冷风而感冒，我是不是应该跪地反省？”
“没这么夸张，我就是打两声喷嚏怎么就感冒了，没有的事儿！身体倍儿棒，哥不用担心啦。”
方鹤廷往下挪了些，把脸颊贴在叶晓心口，微叹了声，这小家伙，为什么总是能说出让他心软的话。
好像什么天大的事都可以在叶晓面前网开一面。
“哥……”
方鹤廷轻轻应了声，稍一停顿，开口道：“有些事我根本不想提。”
叶晓搂着方鹤廷的肩，轻轻拍了拍，“不想提就不提，没关系。”
“我母亲性格柔糯，杨涛生意失败后酗酒成性，每天除了打骂之外就是昏睡，不允许家里有任何一点声音，母亲连做饭都是去邻居家借的厨房，有时候不小心弄出了动静，杨涛就会醒，接着就是……没有尽头的殴打。”
叶晓没想到方鹤廷会这么坦白，他本来就一阵阵泛疼的心更是紧紧揪了起来。
对方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里满是淡漠，连之前流露出来的暴躁都消失不见了。
他一下一下抚着方鹤廷的脊背，随着怀里人平静的讲述仿佛能穿越时间的藩篱触碰到那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而对方的下一句话，让他直接愣住了。
“……那时候我五岁，母亲被杨涛折磨到崩溃，带着我跳江自杀，我活下来了，她却再没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