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攥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蜷起腿缩成一团，使劲儿往后靠了靠，试探着问道：“我就、就拿了两件衣服，生日礼物不算，你都送给我了。衣服……衣服要不我赔钱给你？”
方鹤廷看着叶晓躲躲闪闪的眼睛，心情复杂，“你是觉得我差这两件衣服的钱？”
叶晓哽住，没搞明白对方说这个话什么意思。
他微微垂着眉眼，委屈巴巴地解释，“我就、就拿了两件衣服，别的没拿。”
方鹤廷伸手把叶晓头发上粘的枯草叶儿清干净，又揉了揉，是熟悉的、令人愉悦的柔软触感，这段时间动荡烦躁的情绪也随之得到了纾解。
他按住叶晓的脚踝，本来是想凑近些，察觉到对方有些吃痛的表情，抬起手，“脚扭到了？”
“……嗯。”
方鹤廷微微叹了声，把叶晓打横抱起来，“别乱动，先处理一下，其他的等会儿再说。”
都这样了，跑肯定是跑不掉，叶晓索性又往方鹤廷怀里缩了缩，面朝里，免得等会儿面对其他人的眼神。
羞耻感过于爆炸了。
方鹤廷抱着叶晓回到主路上的时候，只看见许岩和跟叶晓一块儿的蓝图。
许岩看两人这样子，就知道应该初步说好了，他耸了下肩，“马跃就是跟着女友来的，认识了村里一个小混混吧，看不惯他们搞直播还得到了村里人的认可，就带着马跃来找茬的。”
方鹤廷应了声，马跃平时就不干正经事，闯的祸不计其数。
蓝图已经从许岩那儿大致了解了情况，虽然方鹤廷看上去挺不好说话的，但还是大着胆子建议道：“天晚了，要不先去我家休息一下？家里做的民宿，房间挺干净的。”
方鹤廷略一顿，“好，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叶晓这些天帮我很多，我前面带路。”
许岩开车跟在后面，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后座的两人，妈的，没眼看，单身狗没人权！
虽然动作不多，但这个氛围，他跟方鹤廷当朋友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方大总裁这么温柔耐心过。
叶晓闷不吭声不说话，把鸵鸟作风贯彻得彻底，躺平了一丁点儿不反抗。
他现在心里惴惴不安，重新见到方鹤廷，对方没有说一上来就拧脖子，态度居然还算不错。
就、感觉挺微妙的。
他整张脸还埋在人家怀里，压在心口的手能明显感觉到心脏的怦怦跳，有点紧张有点激动，隐隐的还有点小窃喜。
啊——叶晓一边唾弃着自己没出息，没救了，一边又往人家身上贴了贴，反正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在大佬跟他算总账之前，这样的亲近能享受一会儿是一会儿。
人家很可能是因为他受伤了才没立即算账的。
重新回到蓝图家里，方鹤廷抱着叶晓进了对方之间住的房间。
他将人放在床边，给垂着眼不说话的叶晓解扣子，缓声问，“除了脚踝还有哪儿伤到没有？”
叶晓现在类似于咸鱼的躺平心态，没躲、没缩，听见方鹤廷的话，抬了下手配合对方的动作，然后就没放下。
叶晓外套里面穿了件软糯糯的宽松毛衣，方鹤廷把小孩儿的袖子捋起来，小手臂下面有十来厘米的擦伤。
他又检查了下叶晓的脚踝，从蓝图那儿拿了药油、酒精和棉签。
看着方鹤廷拎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拿面前蘸了酒精给他手臂上的擦伤消消毒，叶晓的手颤了颤，对上方鹤廷的眼神，嘴巴一抿，“疼~”
“忍着。”
“……隔着衣服没沾到灰，就不用酒精了吧。”
“保险起见。”
叶晓一直挺怕疼，做手工时候不小心弄的小伤口都疼，这酒精直接接触破皮的地方，疼得他蜷起脚趾，一张脸都白了。
等方鹤廷扔掉棉签抬起头时，叶晓眼泪汪汪，倒是没掉泪珠子，只是明亮亮的眼睛里控诉的意味非常明显。
叶晓吸了下鼻子，“我怀疑你在报复我。”
方鹤廷手下动作没停顿，抬起叶晓的腿搁在自己腿上，又往手上倒了些药油，搓热了给人揉着扭到的脚踝，“晓晓，你讲讲理，是你自己摔的。”
虽然脚踝疼，手臂也疼，叶晓还是没忍住笑了声，方鹤廷这个语气听上去挺无奈的，“那你轻点儿。”
“力道重些好，长长记性。”
叶晓噎住，不吭声了，方鹤廷心里应该还有气、吧？
等收拾完一切，方鹤廷抱着叶晓给换了个姿势，让人靠坐在床头，他自己在床边坐下，脸色比方才略微沉了沉，“自己交代？”
叶晓撇开眼，知道这是要进入正题了，“我……没什么好交代的，该说的刚才都说了。”
“很好。”
嗯？叶晓疑惑地转回视线，“你不是气……糊涂了吧？”
“不糊涂，”方鹤廷一手按在床里侧，凑近了，“你不说，我来问，不说实话的后果需要我告诉你吗？”
叶晓的呼吸停滞了一下，最终慢慢放松下来，咬了咬下嘴唇，“那你问吧。”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就算实话实说，局面也不会更糟糕了。
方鹤廷没有绕弯子，这半个多月已经把他的耐心耗得差不多了，“你不告而别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再有、那么多更有价值的东西没有拿，为什么只带走了我两件衣服？”
叶晓的手猛得攥紧被单。
好家伙，这俩问题直戳死穴！
他深吸了口气，快速道：“我离开确实是不想影响你跟白枫的感情，你们注定要在一起的我没必要夹在中间自讨没趣，你跟他在一起会很幸福，就算我喜欢你又有什么用？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我也想好好活着，不想当炮灰。
“我拿你衣服是我不对，大不了……大不了我赔你钱，好歹我们相处了几个月，我就是留个念想，对不起你要是怪我，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但是衣服我能不能留下？求你……”
叶晓说着说着有些微微的哽咽，越说越委屈，但他这点委屈又根本没必要说出来，不值一提。
然而他没说完的话被方鹤廷直接堵住了。
用一个吻。
叶晓眨了眨眼，泪珠子吧嗒吧嗒落下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脑子好像中了什么病毒一样宣布罢工，连呼吸都忘了。
眼看着叶晓的脸慢慢变红，方鹤廷结束了这个浅尝辄止的吻。
他给叶晓擦了擦眼泪，又偏头在对方脸颊上轻轻吻了下，“回神了。”
叶晓猛得往后退，却退无可退，整个人像只受到极大惊吓的兔子，一双眼睁大了，还微微泛着红，“你……你干嘛……”
亲他。
方鹤廷的双手撑在叶晓身体两侧，慢悠悠道：“当然是喜欢你、才亲你。”
叶晓的脑子轰一声、炸了。
方鹤廷并不着急，他站起身，问，“我去冲个澡，今天没来得及带睡衣，晓晓，我衣服呢？”
叶晓往一边一倒，把脸埋在被子里，手一指还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方鹤廷揉了把叶鸵鸟的脑袋，打开对方的行李箱，他的一件睡袍、一件衬衣叠得整整齐齐搁在收纳袋里，他弯了弯唇角。
这小家伙，真是知道怎么让他心软。
毫无办法。
刻意的不是不可以，那是情趣，但毫无自觉的贴近和讨巧的撒娇，才更让他心心念念、放不下。
等方鹤廷冲了澡出来，就看见床上把自己裹成茧宝宝的叶晓，他本来还想给不好沾水的人擦洗下，得，先搞定害羞到不愿意面对他的宝贝疙瘩吧。
他关了灯，在床的另一边躺下，侧着身，拍了拍严严实实的被子包，“晓晓，宝贝，虽然这里冬天不太冷，还有空调，但是晚上睡觉不盖被子，万一冻生病了怎么办？”
被子包动了动，除此之外叶晓没有其他反应。
方鹤廷继续道：“被子分我一半？晓晓，挺冷的。”
叶晓脑子里都炸烟花了，偏偏方鹤廷缓缓的低语还一直萦绕在耳边，喜欢？什么意思嘛！
方鹤廷喜欢他？开玩笑呢。
那对方为什么要亲他，还不是停留在嘴唇上的吻，真的是因为喜欢他？但是方鹤廷怎么会喜欢他？
他一直以为方鹤廷连夜赶过来是气得不行要找他算账，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叶晓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不太够用了。
他没谈过恋爱，对这些事情完全白纸一张，理不太清楚里面到底什么弯弯绕绕。
但是、叶晓犹豫半天，没从被子里出来，攥着被子边的手却松了松，把被子往方鹤廷那边匀了匀，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直接给他脑袋挖出来了。
叶晓懵懵地眨眨眼，灯关着，给了他一点点遮掩，他脸上到现在热度都没褪下去。
方鹤廷将人搂进怀里，掖好被子，在叶晓额头上亲了亲，“想明白了吗？”
叶晓睁着眼，手抵在方鹤廷的胸膛上试图拉开点距离，但他那点力气又拗不过对方的力道，半晌才挤出一个软绵绵又委屈巴巴的字眼，“没……”
“哪方面没想明白？”
“哪儿哪儿都没想明白，”叶晓紧皱着眉毛，“你跟白枫才是天生一对啊，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走开就行了，你干嘛追过来，还跟我说、喜欢这种话，我们……”
“你知道自己正在雷区蹦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