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场合不对叶晓都想嚎一嗓子。
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那个注定要跟主角受在一起的，还是性格让他隐隐害怕的方鹤廷。
叶晓紧张得仿佛遇见天敌的小动物一般，方鹤廷的手用了些力气，牢牢将人按住，“你跑什么？”
叶晓也不知道，就是看见方鹤廷下意识就转身了，他现在不是很想跟对方说话，都没搞清楚自己的想法，就怕说多错多。
方鹤廷那智商比他高出一个他，他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十成十是找着让人家怀疑的。
叶晓整个人都在抖抖抖，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不是跟我提过团队的事儿吗，你是为我考虑，我还没领情，就……就挺不好意思的。”
“这需要跑？”
“……需要。”叶晓的语气斩钉截铁，用上了仅剩的一点勇气。
他不敢去看方鹤廷，越看越觉得这张脸过于符合他的审美，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想看，想移开视线，又怕显得自己心虚。
总而言之，叶晓、很焦躁。
方鹤廷清楚叶晓就是胡扯，这傻兔子遇事儿不想跟他说实话就开始胡说八道。
他缓了口气，揽着叶晓的肩往回走，配合道：“我只是建议，要不要采纳你自己选择。”
叶晓微微低着头，盯着手腕上大小正合适的手镯，若有所思，“嗯嗯谢谢哥。”
回到公寓，叶晓先去刷中午的餐具，哗啦啦的水流声好像是他的一层遮掩，他也没看方鹤廷，问，“快九点了，今天不忙吗？”
方鹤廷的视线停留在叶晓身上，“不忙，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想清楚，来找你聊聊。”
叶晓抬头快速扫了方鹤廷一眼，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是公司的事。”
“……哦。”叶晓磨磨蹭蹭，好不容易把餐具都刷好、擦干、整整齐齐地码好，深吸一口气，转身，“那是……什么事儿啊？”
方鹤廷唇角微微翘起，“不急。”
叶晓是云里雾里，本来就烦乱的思绪更是一团乱麻。
方鹤廷没明说，他就没追着问，缓缓就缓缓吧，说实话他现在脑子发蒙，就算是方鹤廷说给他听了，他也不见得能好好回应。
两人在叶晓的工作室里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半个小时，临走前方鹤廷看着架子上被放在真空展示盒里的翻糖饼干，笑问，“不打算吃了？”
叶晓看过去，点头，“嗯，礼物珍贵嘛，吃了就没有了，这么好看当然要摆起来啦~”
他说着，嘴边不由得露出的笑容又慢慢凝固。
以前不知道，只当是纪念就以这样的方式留了下来，现在知道了才明白那种想把对方送的东西全部保留下来，能时时刻刻看到的感情——
叫喜欢啊。
他按着手腕上被体温暖热的手镯，心里苦涩。
初恋还没开始就宣告夭折，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白枫说得很对，主角攻受才是注定的一对儿，就算方鹤廷现在对他还不错，那也不过只是他够乖。
一个乖巧听话的、可供消遣时间的玩物。
等到玩腻了，会被毫不留情地丢掉，而他又有什么资本去争取呢。
察觉出叶晓低落的情绪，方鹤廷走近、把人搂进怀里，“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嗯？中午从公司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叶晓眼眶酸酸的，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抬起来抱住方鹤廷。
他把脸埋在对方怀里，蹭了蹭，“没有，就是觉得……能认识你真的太好了，我怕自己会、辜负你对我的好。”
方鹤廷轻笑了声，“傻瓜，胡思乱想什么呢，你做你自己就已经给了我很多，你不知道不代表你没有付出。”
叶晓咧开嘴，无声地笑笑。
看，方鹤廷是比他会说话，对他好，说话好听，做饭好吃，他这个恋爱小白栽在人家身上也不难理解。
方鹤廷这么好。
叶晓收紧手臂紧紧抱了下，然后推了推对方，“好了我没事，哥不用担心，接下来几天你想吃什么？今晚上漏掉的一顿往后顺延我给补上，你要是不点的话我就看着做了？”
“好，只要不是泡面拌面一类的速食。”
“放心啦。”
出门前方鹤廷捏了捏叶晓的脸，看着小孩儿微红的眼眶，想也知道刚才没说实话，他放放轻声音，“我今晚不走，也睡得晚，有事情可以来找我。”
“嗯，哥晚安。”
“晚安。”
门关上，叶晓身体前倾，额头抵在门上，刚才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一滴一滴像雨天屋檐下成串的水珠。
他贪恋方鹤廷怀抱的温度，就算不能在一起也想陪在对方身边，那些他无法触及的、方鹤廷的童年，他想陪对方真正走出阴霾，但是——
方鹤廷需要的不是他。
不管是白枫还是叶子辰，说的都没错，是他不自量力了，再继续待在方鹤廷身边，一定、一定会影响对方跟白枫的关系，能给方鹤廷救赎的只有白枫这个注定的爱人。
他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儿。
他的这份感情对方鹤廷来说就是累赘，是他自作多情。
再者，方鹤廷对他的身份有怀疑，再相处下去，难保不会发现，他对自己的智商不抱太大的期待，他不想死，他也想方鹤廷好好的。
他一开始想着就算离开，叶子辰都不会放过他，现在再看，没关系了。
先走，走了再说，大不了不定居，辛苦就辛苦些，好过留下来破坏方鹤廷和白枫的感情，自己看着难受、还可能有暴露的风险。
叶晓抹了抹眼泪，有点气急败坏地踢了下门，“胆小鬼！”
疼疼疼疼疼——！
叶晓穿的拖鞋，这一下直接磕到脚趾，疼得他坐在地上抱着脚丫子、想碰又不敢碰，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外冒。
他自嘲地笑笑，哭吧，反正是脚疼……不是心疼。
哭完了，得好好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叶晓联系了潘瑞明，把接下来半个月紧锣密鼓地都安排满了，一下子搞定六个视频，对方问，叶晓选择了暂时保密。
除此之外，他还加班加点把明爷爷的高定给制作完，反复确认过没有问题后，这座带庄园的中式宅院总算顺利交工。
他数了数答应方鹤廷要做的二十一顿饭，中间除去他忙的没时间做饭、对方忙得没时间吃饭之外，到今天都做完了。
晚上六点五十。
看着一桌子比平时要丰盛很多的菜，叶晓拍了张照片留念，之后打通了一位网友的电话……
十二月底，方鹤廷最近忙得很，如果不是叶晓时不时中午送饭过来，晚上惦记着提醒他吃饭，他还真是忙到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元旦前一天终于忙完，其他的都等到元旦后了。
他把这两天时间腾了出来，工作？还是要劳逸结合嘛，跟小家伙窝在家看看电影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晚上七点。
打开门，公寓里的灯开着，暖黄的灯光、温热的空气和饭菜的鲜香一齐扑过来，让方鹤廷沾染的一身冬日寒气全数消散干净。
一切都很好，只缺了叶晓一个拥抱。
环视一周，方鹤廷没看见人，以为叶晓在工作室，谁知找了一圈都没找见。
他看着桌上还在微微冒热气的饭菜，没等他打电话问情况，叶晓就发了消息过来，说是潘瑞明找他有点急事，不难处理，让他别担心。
方鹤廷没多想，叶晓的胆子还没兔子大，能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叶晓不止今晚没回来，第二天也没有。
好好的元旦假期打了水漂，方鹤廷站在窗边给叶晓打电话，却发现……手机号是空号。
空号？
方鹤廷的眼神一下沉了，他点开微信，发现叶晓的微信号已经注销了。
他刚要给潘瑞明打电话，物业的电话先打进来，说楼下一个自称潘瑞明的人找，他就直接让对方上来了。
进来门，潘瑞明看着方鹤廷的脸色就知道对方八成已经发现了，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方总，叶晓托我把这个给送过来。”
他说着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客厅的矮桌上，看着坐在单人沙发里的方鹤廷，那压迫感，不是一星半点。
方鹤廷倾身拿出袋子里的礼盒，打开一看，精致的盒子里一格一格，整整齐齐码放着晶莹剔透的琥珀糖，跟之前摔碎的那些一模一样。
他抿了抿唇，“叶晓在哪儿？”
潘瑞明摇摇头，解释道：“他知道你之前联系过我，不想让我为难，根本没跟我说别的，提前拍了好几期视频，后续的话，他说想自己学着拍，然后我帮忙做后期。”
方鹤廷盖上礼盒盖子，站起身看向潘瑞明，“亏他能想这些。”
潘瑞明被方鹤廷的低气压逼得后退了一步，“他说要走的时候我也很意外，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突然说要走……”
方鹤廷心里烦乱，想着最近发生的种种，叶晓最开始不对劲是在……那天看见他转身就跑时，而那天、叶晓刚跟潘瑞明夫妻俩见过面。
他靠近一步，压低了嗓音，“叶晓上次去你那儿，你跟他说了什么？”
潘瑞明愣了，说了什么？
他想了想，脸色一下白了，不会吧，他们没说什么不好的话，最多是帮叶晓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应该、不是坏事吧？
他吞吞吐吐道：“就是、就是他一直以为对方总的感情就是家人啊朋友啊那种，我们就是让他明白那是……恋人间的喜欢，算是给他点醒了。”
而回答他这些话的，是方鹤廷一脚踹翻矮桌的巨响。
仿佛什么东西突然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