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霁之猜她就没吃:“我去买早饭。”
过了会,他从输液室外进来,肩宽腿长、风度翩翩的,穿着黑色冲锋衣,弱化了他原本的斯文气。许灵之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估计在健身或者晨跑,这么冷的天,冲锋衣内胆没穿竟然就这么来医院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向程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谈霁之把豆浆拿了出来,放在程唯挂着水的左手手旁:“贴着杯子捂一捂,手这么冷。”
冰凉的手指贴上温热的杯壁,一下子暖到了心窝。
“吃三明治还是面包?”
“三明治。”
谈霁之拆了一半塑封袋,给她翻转叠好,整理成一个方便拿着吃的状态,递给了她没挂水的那只手。
程唯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手指交错,留下温热的触感。
她咬了口三明治,惬意地闭了闭眼睛:“早说生病待遇能这么好,我早点生病好了。”
“一天到晚净胡说。”
谈霁之吃了被她挑选剩下的面包。
程唯看了他半天,突然感慨道:“谈教授,你真贤惠。”
谈霁之动作一顿:“我真想找你小学语文老师聊聊。”
程唯开玩笑:“干嘛,她都五十几岁了,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
谈霁之:“……闭嘴吃饭。”
程唯压低声音,悄悄道:“谈教授,但我还有句话想说。”
“有话直说。”
程唯眼睛在周围的人身上转了一圈:“你确定,那我大声说啦?”
谈霁之不知道她那张嘴里又要吐出什么象牙,也不想成为众人焦点,权衡片刻,稍稍低头靠近了些。
程唯瞄准他的侧脸,猛得凑上来亲了一下。
原来只想悄摸亲完跑路,然而她业务尚不娴熟,亲的时候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一时间整个输液室里的人目光都汇集了过来。
又菜又爱撩的程唯没预料到这场面,拿起挂在扶手上的、谈霁之前天给的围巾,就盖在了自己脸上,露出来的耳朵尖尖红得滴血。
只留谈霁之风干在大家戏谑的目光里,不动声色地咬紧了后槽牙。
等挂完水,谈霁之问:“中午想吃什么?”
“干锅牛蛙!”
谈霁之眼神在程唯贴着胶布的手背转了转:“清淡的。”
程唯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那吃你做的!”
“我不擅长。”
“啊?”程唯狐疑,“你是不是骗我?你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不会的东西?”
“我是哪样的人?”
就——在外西装革履,回家外套一脱,卷起白衬衫袖口,哐哐切菜,围裙,窄瘦的腰上系着围裙……一款很有风味的年上爹系男友。
程唯想着,脸有点红:“就什么都会的那种。”
“那让你失望了,我厨艺不精。家里冰箱冻着我妈包的水饺,吃不吃?”
“吃!”
程唯雄赳赳气昂昂往外走,登堂入室了都?那没熟的也吃!
程唯斜靠在谈霁之家的厨房岛台上,看着谈霁之倒水开火,又把饺子扔了进去,锅里慢慢浮起小气泡,不久后水咕嘟嘟滚开。他添了两次水,盖上锅盖耐心等着,干什么事情都专心致志的样子。
白色雾气弥散开来,两个人在消散的雾气中对话:“要醋吗?”
“要。”
吃完饺子,程唯照旧靠在岛台上,静静地看着他洗碗,最后又把厨房台面上的水擦得干干净净。
那样无聊的事,她却看得入神。
谈霁之擦干净手走了过来,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还是不舒服?要不要去睡会?”
“睡哪啊?”程唯瞟瞟三个房间,明知故问。
她刚刚自己溜达过,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一个健身房。
“你说呢?”谈霁之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去衣柜里翻了一套新的居家服,放在床头柜上,对在门口若无其事地探头探脑的程唯道,“衣服换了再上床。这套是新的,我没穿过。”
他出去了,还顺手带好了门,留下程唯对着那套深色家居服嘀咕:“穿过的我也不介意啊,我就爱穿旧的。”
她拿手机拍了照发给陆思娇,哒哒哒哒打了几句话。
陆思娇真受不了这人,什么龌龊心思都要给自己分享:【你穿条裤子吧!】
程唯换了衣服,钻进深蓝色的被窝,陷入了一个深蓝色的梦。
这一觉睡得安心又绵长,梦里隐约听见有人敲门进来,摸摸她额头,在床头放了杯水。
她醒来时,傍晚的斜阳从窗帘缝隙中爬进来,整个屋子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寂静。
程唯缓缓坐起身,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下床后,她才发现谈霁之的衣服真的很大,袖子甚至超过了手指,裤子堆在脚背上,她提拉着裤子拖泥带水地走出卧室,看见谈霁之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侧对着自己,于是抱怨道:“谈教授,你看你的衣服有这——么大……”
与此同时,谈霁之抬头快速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又低下头看着屏幕,耳朵上戴着一个白色蓝牙耳机。
程唯这才注意到他屏幕上好像是腾讯会议的视频界面,顿时闭上了嘴,不知道刚刚自己走出来的时候有没有被捕捉到身影和镜头。
她悄默声往前走走,走到自己觉得绝对不会被拍到的地方,扣了扣自己的美甲,心里有些惴惴。
谈霁之在开什么会呀?不会是什么严肃的学术会议或者项目会议吧?学校里那群比他年纪更大的老古董们万一听到了以为他跟学生不清不楚怎么办?会不会有不良影响啊?
程唯想起自己送玫瑰那天被他批评,心里难受劲又有点上来了。
可是这回她不是故意的嘛。
程唯看看谈霁之的神情,还是跟往常一样,看不透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读不懂他目光里深深浅浅的阴影。
好不容易跟他有些进展,她可不想……
谈霁之从电脑后抬起目光,看见她傻站着,家居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领口歪斜,露出小半个肩膀和锁骨。他收回目光,专心听了会发言,终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对着会议里的人道:“稍等。”
程唯听见谈霁之的声音,抬头时看见他摘了耳机,把笔记本放到茶几上,“傻站着干什么?不冷?”
“还好?”
“去把外套穿上。”
“喔。”程唯左右看看,原来被自己随意扔在沙发上的羽绒服被谈霁之平整地挂在了客厅椅背上,她取下来穿上。
过一会儿,谈霁之从书房出来,手里拿了两个燕尾夹:“坐好。”
程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坐在竖向的沙发尽头,没想到谈霁之上前一步,半蹲下来。
“干嘛?”程唯紧张兮兮。
“别动。”谈霁之伸手,替她往上翻卷裤腿,三圈后到差不多的长度,他用燕尾夹夹住叠着的部分,左腿整理好,又卷右腿的。
程唯的心脏砰砰乱跳,实在不能抵抗心上人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那种心动感,感觉自己分分钟要被推上救护车。
她清了清嗓子,用气声问道:“你在开什么会呀?刚刚我说话被他们听到了没,要不我解释一下就说我是你妹妹吧?”
“组会。没听到。不用,好好说话。”
“我这不是怕万一再给你带来不良影响嘛。”
谈霁之起身,顺手按了一下她的脑袋:“我从来没觉得你给我带来了负面影响,程唯,之前是因为在项目公司。”
“明白了。”程唯也不知道自己明白了啥,只是突然心情超好。
谈霁之回到原位,回去继续会议:“厨房里有温水,去把药吃了。”
新拉的无教授版小群里,刚刚在自我介绍的准研究生八卦:【谈老师干嘛去了?chengwei是谁?】
耳机被放下的时候,他们只隐约听见“chengwei”两个字。
刘景丰:【未来师母】
三个新人都激动了起来:【谁!师母?长什么样啊?】
许灵之忍不住私聊刘景丰:【没确定的事,你别乱说】
刘景丰:【为什么都要等一切确定?我享受当下】
许灵之没回复了。
他们俩昨天回去其实谈崩了。许灵之不想再前路未卜的情况下把另一个人拖下泥淖。
但刘景丰觉得世事无常,没有什么是能一切确定的。
程唯吃完药,坐在竖向沙发上玩手机,谈霁之话不多,每个学生讲完后象征性讲两句,每次他开口说话的时候,程唯都不自觉停下来听他的声音,低沉的,带着磁性,让人心都静了下来。
最后快结束的时候,谈霁之双手交握,认真道:“我的项目,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