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自然是聚到一起的鱼好抓。

小薇恍然大悟:“爹,怎么办?”

大黄汪汪几声,喜儿又大吼一声,好些人家都意识到有贼。小薇话音落下,钟老二和钟老三先?后出来?。此时也没心?思?在意私仇怨恨。钟老二走?过来?关心?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钟子孟:“有人偷鱼。”

下午钟老二亲眼看到钟子孟把大鱼捞走?了,想当然地认为偷鱼贼想偷他家大鱼。

钟老三的地跟钟老二挨着,正对着钟老二家门?口。钟老三大步过来?:“人往哪儿跑了?”

小薇指着南边。

钟老三大骂郑家村的人。就算没骂喜儿父母兄嫂她也不高兴,郑家村往上数五代都是一个祖宗的,“钟老三,骂谁呢?”

“偷鱼还不许骂?”钟老三吼喜儿。

喜儿:“偷鱼贼往南跑就是郑家村的人?郑家村的人吃饱了撑的,守着村前村后水田里的鱼不偷,来?你家门?口偷鱼?”

钟老三的邻居以及邻居的邻居借着淡淡地月光走?过来?。人老觉少睡得晚的老翁道:“我隐隐听到有人从我家门?口过,应当不是郑家村的。郑家村的人来?这边干嘛?到南边地头上就能捞鱼。”

喜儿没好气地瞪钟老三:“听见了吗?长点脑子吧。”

钟老三想说,不长也比你有脑子。然而到嘴边他说不出口,喜儿可是远近闻名的傻姑。

钟老二担心?他的鱼:“要?是咱们村的人,我有法子。老三去把村正找来?。家家户户的人都出来?,谁家少人了,偷鱼贼就是谁。”

钟子孟觉着不必如此大张旗鼓。看他们的样子还没来?得及下手。偷鱼摸蛋薅葱薅蒜都是小事,真计较起来?全村人都得相互结仇。

村里也有好吃懒做的,但那几人没动过家养的牲畜,平时找鸡蛋鸭蛋也是到路边或河边找。

钟子孟:“犯不着把所有人都折腾起来?。谁家人谁心?里有数。”

钟老三觉着他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你就不担心?查来?查去查是跟你好的那几家?”钟子孟其实也担心?那几人的长辈妻儿私下里报复,比如往他鱼坑里扔砒/霜。

偷鱼未遂不足矣把人压去见官。村正也没资格把人逐出村。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宜闹太?僵。他不为自己着想,有为才?六岁,哪天落单被人抬手扔进?水里,他后悔都来?不及。

钟老三:“怎么不说你怕查到跟你好的那些人?”

钟子孟无语:“他们偷的可是我的鱼。”

钟老二结巴了:“你你的——不是我们的?”

喜儿:“我们什么时候说偷你们的鱼了?我们的鱼坑在这边,想偷你们的鱼用得着跑到地北头?”

钟老三很是尴尬,但他不舍得责怪自己,就怪钟子孟没有说清楚,阴阳怪气嘲讽:“老大大人有大量,他不追究,我们何必多?管闲事。”

喜儿嗤一声:“有能耐你家别?挖水坑。”

钟老二和钟老三决定在院里挖水坑。然而翌日清晨起来?用脚丈量,院子太?小,挖了水坑就没法走?路了。

兄弟二人见养鱼的人家都开始挖水坑,村正家甚至开始抓鱼了,兄弟二人想跟村正进?城卖鱼,又担心?鱼到水坑里一抓一个准,便宜偷鱼贼,钟老二就问村正知不知道昨晚他大哥的鱼被偷了。

村正听钟子孟说了,没得手。盖因喜儿端着灯到水坑边看过,坑边没有滴落的水,说明还没来?及下手。村正也觉着偷鱼未遂就别?斤斤计较了。钟子孟家病的病小的小,惹不起兄弟多?的人家。万一查出那家兄弟四五个,钟子孟以后真得睁着眼睡觉。

钟子孟没有意见,钟老二还不依不饶。村正嘲讽道:“得亏你不是村正。”

“我不配?”钟老二问。

村正:“你大哥跟我说有人偷鱼,到你嘴里就成了他家的鱼被偷了。就你这么学话,你要?当村正,咱们村的人一天得少一半,两天得绝种。”

“啥意思??”钟老二着实没听懂。

村正的大儿子差点笑栽在水田里:“因为你的话打?的不可开交!”

钟老二尴尬地掉头回家,叫妻子拿铁锨挖坑放水。

钟老三见状也叫闺女和妻子出来?帮着挖坑。

村正弄两桶鱼,吩咐长子和次子跟已经挑出大鱼的村民先?进?城。以防去晚了买菜的都回家了,村正还把他和他弟家的毛驴拉出来?,一头毛驴载着一个人和几桶鱼先?进?城。

挑的鱼大小差不多?可以按条卖,村正的两个儿子一个去城东一个穿城而过去城西。其他养鱼的人家问他们的鱼怎么办。村正叫他们不要?着急,等他儿子回来?他就赶驴车去酒肆问问价。顺便再去问问县令要?不要?鱼。

村正此举其实希望县令借给他们村几辆马车,他们也好去汉阴郡卖鱼。这事不一定能成,村正担心?没办成村民怪他言而无信。

第33章 长安来人

村正的长子和次子经常帮他处理村里大小事, 经?历的事多了,到了城里只有一点胆怯。有人问鱼怎么卖,他?们开口回一句, 接下来再?同人打交道就不觉着难为情。

村正长子和次子胡扯塘中水浅泥多,先抓几百斤条鱼卖掉换钱修池塘。城里人很少去乡间,又见鱼身上确实有泥水, 跟刚从池塘里捞上来似的,便信以为真。

鱼很是新鲜, 虽然个头小了点,但四文钱一条随便挑啊。村正儿子又教他们晒鱼干做糟鱼,可以留着冬天菜少菜贵的时候吃, 手里有钱的人都?买四五条。

走路进城的村民到城里, 鱼都?快卖完了。村正俩儿子挪挪地方到居民坊门口,两车鱼卖的一干二净。

要搁长安不能去居民坊卖鱼,只能去东西市。然而安阳小县规矩少, 只要不去县衙门口兜售,没人过问此事。

趁热打?铁!

驴车回家兄弟二人又拉两车去酒肆茶馆门口卖。

找喜儿买变蛋的赵掌柜的家具铺离酒肆不远, 他?出来看到村正的儿子瞬间就认出他?是清河村人。趁着没人的时候,掌柜的问:“你?们村有池塘啊?”

村正长子嘿嘿傻笑。

掌柜的:“鱼哪来的?”

“稻田里养的。”村正长子觉着他?跟钟子孟有点交情,推出钟子孟他?一准不会?拆穿他?, “还是子孟叔教我们养的。”

掌柜的摇头:“休要骗我。他?会?养鱼的话,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今年头回听说稻田养鱼?”

村正长子老实坦白:“他?小舅子沈二郎的主意。”

“这就对了。沈二郎瞧着可不是寻常人。”

村正长子以前真以为沈二郎就是个在长安讨生活的可怜人。这些?日?子二郎放下拐杖能站直了, 村正长子没少跟他?爹分析,沈二郎绝不是生意人。生意人装也装不出他?那?份淡然。

闻言,村正长子像遇到知音, 连连点头。

掌柜的挑一挑鲤鱼:“胖乎乎的,挺肥啊。”

村正长子:“不瞒您说, 我们也没想到。有为他?爹,我子孟叔说鱼天?天?吃稻花的缘故。还说田里的鱼没有土腥味,比河里抓的好吃多了。”

酒肆掌柜的见门口有熟人就从屋里出来,问家具铺赵掌柜:“买鱼?”

“你?得买几条。”赵掌柜指着鱼,“稻田里养的,吃稻花长大的,没有土腥味。你?看看这鱼,一条鲤鱼四文钱。你?收拾一下上锅清蒸卖十文一条都?有的赚。”

掌柜的:“真的假的?做鱼脍呢?”

赵掌柜:“河里的鱼可以这鱼就可以。田里总比河里干净。河里洗澡洗菜洗衣服,田里有什么?”

田里只有干干净净清清翠翠的稻谷。

酒肆掌柜的买两条交给伙计,叫厨子立刻收拾。厨子收拾鱼的时候烧火小子烧火。厨子收拾好鱼,锅里冒白烟,正好把鱼放在热腾腾的笼屉上蒸。

酒肆掌柜的是个老饕,每日?清晨在酒肆门外?等最新鲜的山货。山珍他?吃够了,偏偏这里不靠海也没有江,以至于馋水产的时候只能去汉阴郡碰碰运气。

约莫一盏茶左右,清蒸鱼端出来,虽然稻田鱼没有赵掌柜说得那?么美?味,但快赶上山泉冷水鱼了。山上的鱼不易抓,一条一斤左右的也得十文钱。掌柜的算算自家客人,又要十条。

路人见状很是好奇,走近一听一条才四文钱,还可以随便挑,跟捡到便宜似的也要几条。

家具铺赵掌柜一见要卖完,赶紧要四条,两条给木匠加餐,两条送回家。以前掌柜的不会?如此大度,如今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这条路还指望清河村村民,他?此举能笼络匠人的心,自己有的吃,传到沈二郎耳朵里沈二郎心情舒畅,简直一举三得。

赵掌柜不禁暗暗夸自己聪慧。

家具铺左右邻居见只想着赚钱不想花钱的赵掌柜一次买四条,也以为稻田鱼很美?味,一家买两三条。午时两刻左右,从酒肆里飘出香味,村正的俩儿子忙了大半日?饿的饥肠辘辘,两车鱼才卖完。

看起来很慢,其实很快。

兄弟二人载着乡亲们到家,村正不敢信:“又卖完了?”

村正儿子点头:“咱家大鱼别卖了。放水坑里留着慢慢卖给酒肆的人。”

村正在钟家门外?树底下。村正次子就把驴车赶到这边。钟子孟闻言:“只有你?有心计?前村的人不知道?留着鱼卖给酒肆?钱到手才是自己的钱。”

村正次子尴尬地笑笑。

钟子孟:“外?村还不知道?咱们田里有鱼,等过几日?这事传开了,一直到二茬水稻种下去,晚上都?得有人打?更巡夜。”

二茬水稻此时才育苗,离插秧还早呢。

村正:“还是落袋为安吧。回家歇息去,下午再?去两趟。这么好卖就不劳烦县令了。”

曹氏嚷嚷着轮也该轮到她?家了。

要不是一个村里住着,村正真不想叫儿子帮钟老二和钟老三卖鱼。村正神色淡淡地嗯一声,提醒儿子把鱼钱分了。至于自家的,给他?一半,剩下一半兄弟三人分——长子次子去卖鱼,村正小儿子也没闲着,蹲在泥地里分了半天?鱼。

跟村正俩儿子卖鱼的人家哪家都?有四五十条鱼。两三百文到手,冬天?一个月的口粮出来了,得到钱的人家都?不由?得喜笑颜开。

喜儿见乡亲们高兴也打?心眼里开心,但不包括钟老二钟老三。喜儿一看到这两家人就想瞪他?们。三天?两头给自家添堵,也不知图什么。

自然是图我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也别想舒服自在。

沈二郎轻咳一声,喜儿看过去,沈二郎看一下身边椅子。喜儿懂了,叫她?坐下歇息。

喜儿坐下就转向村正身边的姐姐姐夫:“姐姐,二郎说他?想喝鱼汤。”

沈二郎后悔关心她?。

郑喜儿个小没良心的!

沈伊人:“他?想喝你?想喝?”

“他?是我相公,他?想喝就是我想喝。”

村正听到这话好笑:“是不是只有这个时候才知道?二郎是你?相公?”

喜儿不理他?:“姐姐!”

沈伊人无奈地说:“我一会?去水坑里抓两条。”

小薇心说,两条够小舅母一个人吃的吗。

水坑里的大鱼也只比钟子孟的手掌长一个尾巴。钟子孟抓八条,两条酱烧,六条煮汤。村正忍不住说:“养到插秧你?家这些?鱼也该吃得七七八八了。”

钟子孟不以为意地笑笑:“不养鱼就不吃了吗?”

村正下意识看沈二郎,以前脸色蜡黄,如今没了黄只剩白,过了三伏天?极有可能白里透红。这样有能耐的人,莫说给他?买鱼,就是买羊肉补身子补好了也不亏。

“我家也该做饭了。”村正说完就叫小儿子拎着剩下的鱼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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