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

村里?分给村民的荒地几乎都被用来种菜,豆角、茄子、苋菜等等,兹他们这些日子吃过的,都能在此找到。

村民每人手里?都拿个竹筐。二郎见状就说:“不如这样,五文钱随便摘。如果?只摘豆角,这一筐可?以装二三十斤。所以不能可?着一种摘,最少摘三种。”

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公子问:“豆角也便宜吧?”

“品相好的豆角再便宜三十斤也得六七文钱。”二郎指着不远处的茄子,“新鲜的茄子重?,一筐可?以卖十文钱。”

年少的小公子问:“如果?只摘茄子和豆角,上面放一把苋菜?”

二郎点头:“可?以。茄子跟豆角一样可?以晒干炖肉。”

小公子看?向五个同伴,那还等什么,摘吧。

二郎又说竹筐拿去城里?卖也得一文钱。

六人很是无语,其中?一人不禁说:“你可?是从?长安回来的贵人啊。”

二郎矢口否认:“我算什么贵人。”

几人问村民二郎是不是贵人。村民笑?了笑?,没有?否认。几人有?了思量。在他们看?来,嚣张跋扈之人都是突然?富起来的穷人,像二郎这样的反而深不可?测。

几人相视一眼,决定试一下。趁着二郎帮他们摘豆角时,那位年少的小公子一步跳到二郎背上,二郎身体习惯让他反手把人摔在瓜秧上。

幸好那个小公子早有?防备,倒下去的那一刻腰腹用力,没有?结结实实摔下去。

几位公子啧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二郎。

二郎翻个白眼:“我日日练剑。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村民点头表示确实如此。接着又说二郎早晚领着村民练剑。二郎身手极好,别再故意逗他。几人听到这番话越发觉着二郎的做派同他们听说以及想?象中?的世家一样。

二郎提醒几人,离戌时关城门只剩半个时辰。

几人看?一下夕阳,顿时不敢再磨叽。

豆角、茄子、香瓜和苋菜等物装上车,每人给村民七个铜板。村民下意识看?二郎。二郎:“香瓜贵。加上竹筐,七文钱也比他们在城里?买便宜。”

几人一人买两筐,到家就被长辈数落一通。当他们家人知道一筐只要七个铜板,不是怀疑他们遇到傻子,就是怀疑这些瓜和菜有?毒。

那几位公子只能解释东西来自?清河村,他们找跟长安福满楼做生意的沈二郎买的,人家不稀罕这点东西。

那位十六七岁的公子不是旁人,是安阳县令的小儿?子。这位县令今年开春才到清河村,准备大展拳脚,长安县丞一过来,他顿时不敢有?大动作。

县令又数落儿?子小家子气?,连沈二郎的便宜都占。那位小公子娇宠长大,白了父亲一眼:“沈二郎在长安那么多年,您打个喷嚏人家都知道你想?干什么。在他跟前耍小聪明,只会适得其反。”

小公子此言有?理?。县令觉着为父的颜面扫地,改朝庖厨方向吼:“厨子呢?怎么还不做饭?”

厨子跑出来,小公子递给他一个西瓜:“先把西瓜切了。西瓜只能放几日。”

县令又问儿?子过几日还去不去。

“我可?以去,你不行。”

长安县丞来了又走?,二郎都没想?过告诉县令,县令还有?什么不明白,二郎不想?同他来往。县令担心投鼠忌器,也不敢贸然?登门:“我说的就是你。”

“再说。”二郎不跟他攀交情,都没问他姓什么叫什么,小公子也不好经常过去。

这么一会儿?,手脚麻利的厨子已经把瓜洗好切开。

红彤彤的西瓜上面仿佛有?一层糖霜,县令一家看?到口齿生津,小公子迫不及待先拿一块孝敬母亲,然?后再拿一块,咬一大口,咽下去就不禁感叹:“还是刚摘下来的瓜甜。”停顿一下,咽口口水,“沈二郎说放井水里?冰一个时辰更甜。明儿?那块试试。”

县令问儿?子可?不可?以叫全?县的人都在荒地里?种西瓜。

小公子点头:“沈公子看?起来是个慷慨仗义之人。我们摘菜和瓜的时候跟村里?人聊了几句,以前稻田养鱼也是他家最先搞的。”

县令夫人不赞同:“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县令眼神问他儿?子,此事怎么看?。

小公子:“母亲,沈公子早晚教村民练剑,过了三伏天又教村中?孩童读书,每人每月的束脩只是三斤稻谷。他还在乎这点钱?人家博闻强识,不种西瓜还可?以叫福满楼的人帮他找别的种子。”

县令赞同:“心胸狭隘之人不会甘心在乡间种田。”

小公子十分赞同:“我过五六天再去。”

然?而不巧,小公子同几位好友到清河村时,二郎没空接待他们,只因钟老二和钟老三披麻戴拉着棺材堵在钟家门口。

第126章 禁止入村

曹氏死了, 用钟老二和钟老三的话说是热死的。

钟子孟的父亲葬在清河村坟地?里,老二老三希望爹娘合葬,连人?带棺拉到清河村。

钟老二的意思不能叫他娘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而钟子孟身为长子,母亲的棺材应当放他家堂屋里,过了头七安葬。

今日?是第三天, 还得在钟家放四天。喜儿不同意。小蓼蓝年幼,喜儿担心孩子吓掉魂, 叫陈冬日?和小薇领着孩子回家。有为和高明几个去东屋。姐姐姐夫和虞世?南以及杜如晦在堂屋,她和二郎堵门。

钟老三跳起来大?吼:“郑喜儿,你敢不叫我?娘回家, 我?跟你没完!”

死者为大?!

有村民劝喜儿算了。

喜儿瞪她:“这是我?和二郎的房子。二郎姓沈不姓曹。”

钟老二:“我?大?哥盖的。”

喜儿:“二郎的钱。”

钟老二给小儿子和女婿使个?眼色, 钟老三给大?女婿和儿子使眼色,四人?同时扑向二郎。二郎一脚一个?,一拳一双。喜儿盯着钟老二的妻女和钟老三的妻女:“我?看谁敢过来!?”

县令的小儿子找个?村民问究竟怎么回事, 哪能?不叫母亲进家。

小公子问的不是旁人?,是躲到后面?的宁氏。二郎教?金宝练剑读书写字, 宁氏没花过一文钱,金宝如今快把安阳城中富家公子比下去了,她自然帮二郎说话。

宁氏从三家分家说起, 一直说到小薇的前夫是钟老三的女婿,钟老二和钟老三算计变蛋方子不成搬去汉阴郡。

小公子这些年随父亲南迁北移也算见多识广, 可他还是被两家人?恶心的差点把早饭吐出来。小公子的好友皱眉:“不是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吗。怎么风水宝地?也出刁民?”

宁氏:“他们以前就是长安的市井刁民。日?子不如以前,又没什么本事,就更刁了。”

小公子:“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啊。”

喜儿也意识到这点, 太阳升高,再堵着门, 她和二郎都得中暑。喜儿朝院里喊:“有为,找旧衣服绑个?火把。”

钟老二变脸:“你想干嘛?”

喜儿:“一把火烧死你们这群狗娘养的!”

小公子想说“不可!”手抬起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友人?抓回去。小公子低声?吼他:“郑喜儿一根筋!”

“沈二郎不傻。”小公子的友人?示意他先静观其变。

有为做梦都想把他二叔和三叔一家烧死。

钟老三劝他二哥莫慌,郑喜儿傻,沈二郎不傻,他不会叫喜儿这么干。喜儿冷笑一声?:“有为,加点蚕丝棉絮。”

“知道?。”有为拿俩火把出来,喜儿接过去就烧棺。

钟老二和钟老三一看她真敢,慌忙上去阻拦。喜儿拿着火把往他们身上戳,二人?的衣服烧着,吓得往外?跑。然而东南西三个?方向全是清河村村民,村民吓得慌忙往后退。

喜儿转向钟老二的妻女和钟老三的妻女,几个?女人?也吓得往后躲。喜儿好奇地?问:“钟茉莉和她相公呢?”

梁秀才有心计但不多,会读书但文采不佳,长相不如二郎,也没有显赫的家世?,过了明经科也没机会留在长安,被打发至汉阴郡官学?整理?书籍,偶尔还得打更上课。

梁秀才认为长安贵人?没有识人?之明,钟玲珑却认为“八字衙门向南开”,得花钱运作。恰好她有钱,梁秀才有才,所以这几年两家格外?要好。

钟玲珑告诉钟茉莉,嫁出去的女儿无需送葬。钟茉莉和梁秀才正好嫌天气炎热,所以只是曹氏死那天去哭一场。

钟老三妻子很?是得意:“我?女婿公务繁忙,茉莉得在家照顾他。”

喜儿:“梁秀才这么厉害?几年不见官至汉阴郡太守?”

县里来的几位公子吓一跳,朝里面?看去,钟老三的妻子气得脸通红,喜儿满眼笑意,几人?才明白只怕那个?梁秀才是个?还不如安阳县衙刀笔吏的小官。

喜儿又问:“梁秀才几个?孩子了?”

钟老三妻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喜儿想起小薇同他成婚半年肚子没动静,嫁给陈冬日?俩月就有好消息:“无儿无女?啧,梁秀才还是男人?吗?”

“你几个?孩子?”钟老三的大?女儿问。

喜儿:“谁不知道?二郎重病一场,能?活过来我?都恨不得日?日?吃斋念佛,还敢叫他生孩子?你想二郎早点死,我?守寡吗?做梦!”

二郎好笑:“什么叫我?生孩子?”

“这个?时候你就别抠字眼了。”喜儿示意他看棺材,“快烧着了吧?”

钟老二和钟老三两家如梦初醒,跑过来看到棺材一角冒火星,慌忙推喜儿,喜儿扬起手中火把,两家人?又吓得后退。

村正觉着差不多轮到他出场:“老二,老三,赶紧把你娘拉地?里埋了。”

钟老三脱口骂:“不是你娘?没过头七就下葬。”

村正气得喘不过气。他大?儿子孝顺疼,指着钟老三说:“再说一遍?!”

村正二儿媳妇虽然是个?搅家精,她也知道?公爹是全家主心骨。她先骂一通,接着说:“钟老二,你娘的户籍早迁走了。看在老大?的面?上我?们叫你娘葬坟地?里,别得寸进尺!”

村正的大?儿子像是才想到这点:“不要逼我?们把你们撵出去!”

前几日?因二郎牵线,卖了几筐菜的人?看到县令家的小公子想起二郎的好,就叫自家孩子去拿火把帮喜儿添一把火。

没人?在意“死者为大?”,格外?在意这一点的村民也不敢帮腔。

一时间堪称同仇敌忾。

县令家的小公子摇头:“如果我?这么招人?恨,我?都不好意思过来。”

钟老二和钟老三两家“双拳难敌四手”,不得不一点点往外?退。村正叫二郎和钟文长拿铁锨帮忙挖坟,早点把人?打发走。喜儿拦住二郎,左右看看,找到以前同曹氏交好的几个?老妪的儿孙:“我?怕老太婆气得棺材板压不住。你叫他们去。”

宁氏这才敢露头:“说得是。我?们就不去了。”

钟老二怕喜儿可不怕儿媳妇:“你亲奶奶,你们不去谁去?”

宁氏对?钟文长说:“相公忘了吗?爹娘给咱盖的房子才几年墙就倒了。”

钟文长怕被人?戳脊梁骨,就想回家那铁锨。听闻此话他推到妻子身边:“我?差点忘了。爹,我?一直想跟你聊聊——”

“不想去不去!”钟老二心虚理?亏,不想再提这事。

身为亲儿子的大?伯都没露头,宁氏这个?孙媳妇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左右挨骂有人?作陪。她拉住钟文长:“爹不想看到你,别过去招人?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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