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的呼出一口气,郑虔快步上前:“韩侯,没事吧?”
没搭理他,韩斌只是向李隆基的方向努了努嘴,郑虔也不回头去看,立即跑到了李隆基跟前单膝跪地。
“臣不知陛下驾临坊市,护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说完,深深的低下了头,根本不敢抬起来。
如果他抬起头就会看见李隆基那阴沉到能滴出水的脸。
“这些人一个都不准死,死了一个你便提头来见!”
说完便和高力士扶起了讨要赔偿的妇人,一番安抚后又承诺百姓严惩凶徒,还大唐一片朗朗乾坤云云。
然后在一片歌功颂德声中回宫去了,临走前还不忘把今天买的东西带走。
见李隆基走了,郑虔立即没了刚才赔罪时的低姿态,上来便质问韩斌。
“韩侯,过分了。”
“过分泥马!触了陛下的霉头,关我屁事,都想找我要说法,真当我好欺负?放马过来,让我领教一下郑氏的高招!”
世家子弟的秉性便是喜欢用高人一等的姿态去对待普通官绅,哪怕是想从他人口中得知信息也是如此说话的。
如果对方态度谦卑,世家子弟则会态度诚恳的表示感谢及歉意,用一个处下的姿态结交对方,前后态度的反差总能让人觉得受到重视。
自然郑虔觉得韩斌会吃这套,却没想到还没说上第二句话,韩斌居然想动手。
当时就愣神了,脾气这么爆的吗?
不是韩斌脾气不好,而是今天无论是谁都敢高喊自己的名字喝问自己,搞得心里憋屈的很。
然后郑虔一到,又拿自己演了一出假装不知李隆基在场的戏,关键自己还必须得配合,顿时火冒三丈,急需找人打一架。
郑虔出身大族,怎么会接受挑衅而无动于衷。
“你以为我荥阳郑氏怕。。。”
谁知还没等话说完,韩斌已经一拳呼在了郑虔脸上,紧跟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看得一众军士大眼瞪小眼,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
韩斌是武道高手的事郑虔是知道的,二重天的身手本就不弱,自负就算不敌,也不至于挨了一拳后无法抽身而退。
可没想到才中拳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等反应过来,居然无法提气还手。
强行运气,经脉竟然鼓胀的发疼,突然意识到韩斌居然下了暗手!
“打完收工!”
刚发泄完的韩斌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看了眼蜷缩在地的郑虔。
“以后耍心眼时别带老子,什么玩意!”
说完就走,还得回家造小人呢,把力气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真不值。
“韩斌!今日之辱荥阳郑氏定会十倍奉还!”
噗的一声。
倒在地上的郑虔立即捂着嘴哼哼,他被韩斌后脚跟磕起的石子砸掉了好几颗牙,而肇事者头也没回的离开了人群。
第二日,荥阳郑氏奏本便堆满了李隆基的龙案,看得一旁的高力士嘴角直抽抽。
“想把他推到台前帮朕转移世家的注意,毕竟这段时间频频对世家出手,已经激起许多不满。”
“相信韩斌也是愿意的。”
“所以当街殴打郑虔就是他转移世家注意的方式?”
李隆基拿起一份奏本晃了晃,随后又扔回案上。
“传旨,严办方礼等一干徇私贪腐的家伙,从内卫中抽出五百人查查四都的官场,告诉张九龄朝廷缺人严重。”
高力士知道皇帝是要大换血了!
“郑虔不是受伤了吗?让幺鸡,不对!是藤原一条,让他代郑虔之职。”
“那郑虔呢?”
受伤不是死亡,皇帝让幺鸡顶替郑虔自然是为了敲打荥阳郑氏,力挺韩斌,可郑虔依旧是要安置的,毕竟他可没犯什么大错。
“他不是还有著作郎之职吗?”
著作郎?从属秘书省管掌撰碑志、祝文、祭文,听上去不错,但就是个管资料,写方案的,这也太狠了吧。
只不过是在皇帝面前演了出戏被看穿,就落的这个下场?
不过,话又说回来,荥阳郑氏这波工程中标的操作开始还真找不出什么大问题。
手续、竞标的流程都是有据可查,明明白白。
要不是韩斌痛欧郑虔,让李余担真正的认识到自己的靠山是如此不可靠,也不会把操作方式坦白。
先让方礼透露标底价格,再以低于标底价近两成的报价竞标,那李余担的报价自然是全场最低。
低到崔氏和独孤家都认为荥阳郑氏在向朝廷示好的地步。
可谁知工程开始后,李余担就以软基,土方等现场工程量与投标清单严重不符为由,通过签证和调价的方式增加工程量调整价格。
离谱的是监工居然签认了工程量,工部的造价人员也证明材料市场价格上涨。
要不是李余担交代,监工和造价都收了钱,高力士一群人只能挨个核实,那得花不少功夫。
如果韩斌在这,就会告诉李隆基低价中标套路,还会鄙视荥阳郑氏低劣的手段。
而郑虔在里面扮演的角色是最简单的,就是去处理一些吴管家处理不了,被百姓闹大了的事。
比如劳资纠纷和死亡赔偿的事闹大后,就需要他去处理。
两个月前他就处理了一次坠亡事故。
是两兄弟,死的是弟弟。
当时因为在场的人多,吴管家压不下悠悠之口,又不愿赔偿,而郑虔又凑巧路过。
大义凛然的表示会为死者讨个公道,然后勒令吴管家掏了八贯赔偿,还表示会派人送死者回乡安葬。
然后就在工人的感谢声中送走了这对兄弟,再然后就是两兄弟的家属到工地找人。
最后家属无功而返,因为大理寺给出的定论是两兄弟路遇强人,被谋财害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尔后,派郑虔出城搜捕强盗。
派强盗去搜捕强盗又怎么能找的到呢,最后随便抓了两个游侠杀了顶罪,钱财不知去向。
结案。
所以说,郑虔一点都不冤,甚至还因为他手脚干净,高力士没找到任何证据,让他逃过了一劫。
“对了,把这些废纸都烧了,罚韩斌三个月俸禄,他不是想让朕不痛快吗,朕也给他找些麻烦,让他去协助张九龄,站到明面上来。”
李隆基此刻的笑容逐渐变态,而且变态到了高力士都不敢直视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