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士族间的矛盾

三日后,新建的不良人南下。

类似任务本不应显于人前,不良人也不该如出征般的集结,但武思不愿意。

他觉得士族是天下贵族,以煌煌之师行清剿之事名正言顺,怎能偷偷摸摸!

此言得到各士族大力支持,科举的失利让他们颜面尽失,就算有士族子弟考中进士,也多不如六部直招之人的品级高。

为此他们没少向李隆基表达不满,可惜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

先不说李隆基打定主意要启用贫寒学子,就说同台竞技比拼策论施政,士族子弟多有不如。

想想也是,一方面是商人工匠之子,从小耳濡目染,读书之余所思所想都是自家营生,有书中知识加成心中更有千般主意,哪是只会读书的酸腐能比的?

国家运行首重钱粮,李隆基命殿前论钱粮仓储,工商子弟各出奇谋。

比如各地都有存粮的习惯,而存粮数却不与当地百姓数量挂钩,导致灾祸一起,等不到朝廷赈灾便出现流民饿死,存粮甚至连应急都做不到。

各地向朝廷缴粮过多,路途损耗过大,乡镇一级也应适当存粮,钱粮入账州府监管,来年若剩余钱粮可投入当地建设。

也有人上书朝廷,常平仓多有虫蛀鼠咬当用水泥筑仓,改造仓房通风避免屯粮腐坏,更是殿前画出改造图纸。

那仓房设计连韩斌看了都惊叹古人的智慧,用最简单的通风达到堆粮的散热目的。

面对相同的问题,士族子弟只有引经据典吊书袋,不是古来有之便是先贤规矩,听的李隆基一阵头疼。

甚至还有极个别傻逼把天灾扯上天道轮回和帝王德行,李隆基能忍才怪,当即把这人赶到洛水河堤工地,让他看看经常决堤的地方,人们是怎么对抗天灾的。

殿前比试在李隆基的呵斥中落下帷幕,士族们丢了大脸,必须找回颜面,他们现在太需要声威正其名。

不然等迁都后,定然会大力推进行六部直招的取士策略,士族优势将荡然无存。

一大早郑山雄拉上卢承适来找花无常,刚坐下就聊起了殿前比试。

虽说李隆基在清算荥阳郑氏时网开一面,但一些族中精锐和朝中子弟都被清理,原先抱有大希望的郑虔也被斩首,损失不可谓不大。

当武思找上郑氏要其出人加入不良人时,郑山雄直接拒绝,他有预感不良人是皇帝的阴谋。

有相同预感的不只是他,还有剩余四姓都拒绝了武思。

本还想着五姓七望会欠他个人情,谁知却碰的一鼻子灰颜面大失。

送走骂骂咧咧的武思后,接连的失利让郑山雄不得不思考荥阳郑氏的出路。

然后想到了花无常,这个年轻的家主是最早投向李隆基的,究其原因是其不惜拼得家族分裂,也相信火药对各世家的威胁。

不得不感叹花无常眼光之独到,而在殿前比试中,最出彩的两人都出自清河崔氏。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来,还要拉上卢承适,则是因为范阳卢氏在幽州和韩斌的合作。

相信找一个卢家人来,不会被清河崔氏直接赶走,毕竟荥阳郑氏现在地位很敏感。

可他小看了花无常。

递了拜帖后,花无常大开中门相迎,根本不在乎荥阳郑氏的敏感处境,让郑山雄很是唏嘘,卢承适也赞叹其坦荡。

得知来意后,花无常如是说道。

“士族的优势依旧非常人可及,只是各位家主只重视文章武道,却无视了族中其他子弟。”

“怎么说?优势在哪?”

各家都被打压的抬不起头,你却说大有优势,连卢承适都想不明白,露出一副探究之色。

花无常泡好了茶作了个请的手势,缓缓说道。

“六部直招在我看来是好事,因为我们七姓家中根本不缺经营工农商的子弟,让他们参与就可以了。”

“可是士农工商,除了士以外皆是贱业,让他们入仕怎么对嫡系子弟交待,也违背了祖宗规矩。”

别说郑山雄这么想,各士族之间也是把本家子弟分支房内外,嫡系基本以读书习武为主,目的就是为了做官。

至于其他支房旁系,除非真的是天资过人,否则只能为嫡系子弟奉献甚至压榨。

花无常斜瞟一眼,不知该怎么扭转郑山雄的观念。

“祖宗定规矩的初终似乎不是让后人分出贵贱,而是让家族传承不断吧?”

士族们虽说看不起工农商,但家族供养却全都来自工农商,这些人一直再问,凭什么付出最多的是他们,得到的尊重却是最少的。

而主脉嫡系哪怕肥头大耳不学无术,却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区别对待?

所以得知花无常让支房子弟参加六部直招时,旁系子弟无不热泪盈眶,这是他们出头的机会。

当然,花无常也面临着嫡系子弟的不满,可如今的清河崔氏在崔玉仙回归并成为供奉后,全族彻底成了花无常的一言堂,压下几个后辈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由其在这次科举之后,所有反对之声皆成了赞美,因为崔氏是目前在朝为官人数占比最多的氏族。

李隆基也喜闻乐见,因为不对抗皇权的士族只会拥护这个皇朝,当权者自然不会介意这类人多一些。

卢承适算是个武人,他听出了花无常话中的危险信息。

“你是想说士族不照着皇帝的规则走,便没了存在的必要,六部直招是为了各族内斗?”

还在想着族中贵贱之分的郑山雄猛的看向花无常,恍然大悟。

是了,没有哪个皇帝会傻到杀光士族。

火药只是个吸引士族注意力的幌子,目的是为了科举改革的阳谋保驾护航。

所谋也很简单。

要么,所有人都得走科举一途入仕,无论士族还是平民一视同仁。

要么,嫡系和旁系的矛盾激化,鸡犬不宁。

相信要不了多久,士族不妥协也必将分化,各族也再没有反抗的力量。

郑山雄颓然坐下,瞬间像老了十岁,科举已成定势,武斗又难挡火药,那士族启不是名存实亡?

见两人黯然的神色,花无常知道他们还停留在对抗的思维中,叹道。

“清河崔氏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抛却与皇权分庭抗礼野心后,我得到的不是更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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