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入城

片刻后,挣扎的巨蟒还是倒在了血泊中,只有身体还在不停的扭动。

一个维摩教徒,高高的举起横刀,正准备把巨蟒的头砍下来,随即被赶来的韩斌一刀劈中肩膀,还是没下杀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肖正太要巨蟒的脑袋,但敌人需要的东西,就一定不能给。

韩斌及几个侍卫护着巨蟒,抵挡着过来抢头的维摩教徒,谁知一骑冲来,撞倒了侍卫后,一刀劈飞了韩斌,要不是挡的快,就被一刀两断。

肖正太飞身下马,立即砍下了蛇头,几十斤重的蛇头一把拎起就翻身上马。

一跃而起的韩斌斜斩而去,被肖正太躲过,这才发现韩斌想杀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坐骑。

坐骑被斩首,蛇头压在了马身下,肖正太也翻到了一边,正准备杀了韩斌,却发现李宪的援军已经到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着已经入场冲杀的骑兵,肖正太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下令撤退。

怎么可能放过他,李宪向陈校尉下了格杀令,场内的维摩教徒,那是这些骑兵的对手,就连骑上马想逃的,都被强弓劲弩射杀。

清点着地上的尸体,维摩教徒共计五百一十四人,王府侍卫六十七人。

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肖正太的尸体,蛇纹面具,这是他的身份象征,李宪终于露出了笑容。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韩斌和老孙细细的检查了尸体后,把李宪拉到了一边,小声的对他说:“这不是肖正太。”

再次向老孙确认,得到的结果就是这具尸体上少了刀伤,那是老孙和他的几个弟兄,偷袭时留下的,肖正太确实跑了。

李宪对韩斌和老孙下了封口令,就回到了马车里,片刻后一个侍卫急急离去。

战场清理是件麻烦事,敌我双方的尸体都要区分开来,自己人需要厚葬,这是传统,至于敌人嘛,挖个坑埋了就是。

韩斌让李琮拿出全部高度酒,让他们给受伤的侍卫消毒,众人咽着口水大呼浪费。

在韩斌用针线给伤者缝合伤口时被军医拒绝,说什么人又不是破衣烂布怎么可以用针缝,还说什么受了伤,还要受此酷刑之类的。

还好李琮出面说明了,韩斌也是医药世家出身精通医术,才压下了军医的非议。

“斌哥,你怎么了?”

大战后的韩斌有些反常,沉默和有些呆滞的神色出现在韩斌的脸上,由其他如此积极帮助伤患,这和他平时的行为很是不同,这让李琮有些担心。

韩斌摇摇头表示没事,说是有些东西需要自己去想通。

“韩公子,你可知妇人之仁用于战场,是非常愚蠢的。”李宪方才见韩斌时,就扔下了这句话,似乎有些惋惜或许不是对他。

本来以韩斌的性格,这种话听完了也就算了,反正之前周丰年也说过。

可当他看望老孙时才得知,有两名侍卫所受的致命伤,是因为自己没有下杀手,而导致他们被重创,现已不治身亡。

虽然韩斌很清楚“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的意思。

可他毕竟是一个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中国,那是一个法治社会,那是被评为世界最安全的国度。

在那里,人的生命是平等的,无论是什么人,所以韩斌拒绝杀人。

我们尊重生命,热爱生活,那怕面对命运的不公,我们也可以忍受。

但内心又憧憬仗剑天涯的快意,希望自己可以路见不平挺身而出,为那些不能又或不敢抗争的人说句话,做些事。

不希望自己再看到欺凌而退缩,不希望见到好人被冤枉而无言,只有躲回自己的小窝里,才敢在网上发出慷慨激昂的陈词。

可是现在不同了,这是在大唐,虽说是盛世,可也只是文人的盛世,是上层建筑的狂欢,普通的人命依然贱如刍狗。

韩斌在想,在问:“至今没有杀过一个人,可我心里那点不知所谓的坚持,却断送了两条鲜活的生命,改变这个不杀人必被人所杀的世界,我有这能力吗?”

这两天韩斌一直反复的问自己,想要什么,想干什么,为什么小说里的穿越主角,都不用去考虑杀人后的罪恶感,想改变却不想付出代价?还是说我本身就是个假道学伪君子?

“大伯,我师兄是不是魔怔了,都两天没说话了。”李琮看了看韩斌的马车,有些担心。

“别去管他,我也经历过,渡心魔只能靠自己。”李宪闭着眼,似乎在回想往事,手中把玩着一块黑石头。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李琮,看自己的师兄有心魔,而自己的伯父却在打哑谜,算了想不通就不去想。

发觉李琮的变化真的很大,如果是以前他觉得委屈才对,可现在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也不错,最少活得快乐。

厨子把饭菜端给韩斌,希望他能多吃些,这个年纪应该是最能吃的时候。

厨子姓王,老好人一个,之前李琮把他派去韩家学厨,韩斌还曾指导过他,也算熟人,见韩斌这几天吃的少,便留下来开导他。

“王叔您费心了,我没什么胃口。”钻牛角尖的人总是比较省米饭。

“你叫了声王叔,就得听叔的,把这些都吃了,想婆娘了吧,你家也是大富之家,还怕娶不着婆娘?。”

王厨子占起了便宜,不过也对,谁叫韩斌无官无职的,王府的厨子怎么也算半个官身不是。

知道王厨子是好心在劝,便在喋喋不休中吃完了晚餐,王厨子见他吃了,也很欣慰,他这两天总在想,是不是自己厨艺太差,这让他很受伤。

“王叔,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这话问的就像是在问:“你幸福吗”?

“为啥不满意?在王府当厨子,有吃有喝的,就是没个婆娘就这不满意。”

王厨子拿起韩斌喝剩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他想起自己去世的妻子和早夭孩子,有些黯然的抿了一口。

片刻的无声后,王厨子振作精神说道:“让公子见笑了,没有婆娘再取一个就是,再生一堆的娃娃,把我的手艺再传给他们,就没啥不满意的,你说是吧?”

韩斌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他的不幸,没有接话,只是给了个鼓励的眼神。

王厨子酒劲上来,话也变多了起来,从往事到糗事都说了个底掉,韩斌偶尔也插上两句,气氛也活跃了起来。

韩斌在不知不觉中也和王厨子说了很多,包括前天的战事,和自己心里的郁闷。

不知是不是已经开始接受这个时代,接下来的路途中韩斌思想负担少了,不时的和李宪叔侄天南海北的瞎聊。

李宪和韩斌认知中的王爷有很大的不同,四书五经是他必修课,时政、宗教、地理、天文也是张口就来,往往引经据典,让半调子韩斌佩服不已。

高三丈余,厚约十丈的洛阳城墙,比起后世的遗址更加的壮观,见证了多朝战乱的城墙下,不知埋下了多少英魂。韩斌抚摸着修缮了无数次的城墙,似乎想感受它的过往峥嵘。

虽然周韩两家在洛阳也有商号,可对于韩斌却有些陌生。

告别了李宪等人,韩斌就绕行入城了,毕竟他无官无爵,不能走龙光门。

“承包洛阳城墙建设的土方老板一定赚疯了吧。”

看着这个连绵数里,夯土版筑的洛阳城墙,韩斌想起了前世那些挥金如土的土方老板。

韩家商号的管事一早就在城门等着自家的少爷,见到这个抚摸着城墙流口水的土包子,老方一时间都想转身就走。

“少爷,您一路辛苦了。”老方为了阻止自家少爷的丢脸行径,只好立即上前打招呼。

洛阳城南对伊阙,北依邙山,东逾瀍河,西临涧水,洛水贯穿其间,城内坊市横纵相通,一里一坊,谓之里坊,四四方方的如同棋盘。也有例外,比如洛水以南的两排里坊就是半坊。

城内有三个主要商业交易场所,西市、南市、北市,其中南市面积最大,坐落于洛水旁,临近码头的南市,也就成为了大型国际交易市场。

韩家商号就位于南市北面的通利坊,南市周边也尽是商号。

或许因洛阳商业发达的原因,临街建筑多为砖墙木构,木构部分的斗拱、柱子、房梁,诠释着力与美的结合。

古时的木匠以使用钉子为耻,榫卯部位的接合几乎达到了苛刻地步,不细看还以为木头本来就长成了这个形状。

墙砖与房梁也紧密贴合,也不知道古人是怎样避免主体,和砖体沉降问题的,要知道他们可没有精密的观测设备。

从细微处估计整体工艺,这是韩斌在建筑行业养成的习惯,从城墙到民居,古人的智慧让这个一级建造师惋惜不已,后世的洛阳在战火,和历史的变迁中损坏了很多。

“少爷,少爷,一路舟车劳顿请先上楼休息,晚饭好了再叫您。”老方以为韩斌是过于劳累,所以才四处环顾,目光呆滞。

闻声后韩斌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应了声就随老方去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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