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五六章 犹豫不定

襄邑郡王府。

用罢晚膳、沐浴之后正躺在床榻之上享受两个娇俏侍女按摩的李神符,被闯入卧房的李德懋吓了一跳,两个衣衫不整的侍女一边花容失色的躲向一旁,一边动作缓慢、扭动着雪白纤细的腰肢,盈盈如水的眼眸含羞带怯、欲语还休……

李神符怒叱道:“还有没有规矩这里也是你能擅闯的”

虽然大家族里偷摸父妾这种事并不罕见,可这般堂而皇之冲入父亲的卧房,万一撞到什么敦伦亲热之场景,实在是尴尬……

李德懋根本没心思去看那两个娇俏侍女,惶然道:“启禀父亲,李思忠来了,说是郇国公被御史台抓捕。”

李神符浑身打了个冷颤,寒声道:“发生何事”

这是陛下不顾“屠戮宗室”之名声,打算先发制人

“把他带去书房,我好生询问!”

“喏。”

李德懋转身出去,李神符将侍女喊过来服侍他穿好衣裳,戴了幞头,背着手去到书房。

书房内,李思忠一见到他,上前两步“噗通”跪下,以首顿地,大哭道:“父亲糟了祸事了,恳请叔祖援救!”

虽然并不清楚御史台与金吾卫抓捕父亲之缘由,但父亲私底下做了些什么他却清清楚楚,单只是用最便宜的劣质青砖运抵昭陵换取最高一等的价格,这就是阖家灭门的死罪……

李神符蹙着眉头,没理会跪在地上的李思忠,径自去主位坐了,这才喝问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站起来,将事情经过详细叙说一遍。”

“喏。”

李思忠赶紧起身,抹了一把眼泪,将事情说了。

李神符沉声问道:“程务挺没说因何缘由抓捕郇国公”

“并没有,但态度非常强硬,甚至将父亲打倒在地,绳索绑缚。”

李神符目光闪动,李孝协虽然爵位是国公,但却是郇王一脉的承爵人,祭祖的时候是单列一行的,地位尊崇。程务挺却半分忌惮都没有,直接将其打倒绑缚当场抓捕,显然事情极为严重。

会是陛下提前发动吗

正自沉吟之间,外间的管事快步入内,奏禀道:“长乐郡王府、胶西王府派人前来,求见家主。”

李神符心里一震,一股不妙的感觉袭满全身:“让他们进来!”

“喏!”

须臾,长乐郡王李幼良之子李矩、胶西郡王之子李璥联袂入内,如同李思忠一般,进来便“噗通”跪地,异口同声道:“家父被御史台抓捕,恳请郡王搭救!”

李神符询问一番,发现与李孝协并无二致……

蹙眉沉思片刻,他问道:“我不过是半截入土的老朽,此等大事尔等为何不去韩王府、河间郡王府现如今我这个老不死的说话已经没谁肯听了,还是寻韩王与河间王问清楚缘由,想想法子吧。”

他虽然辈分高、资历重,但现在的确比不得宗正卿李元嘉、吏部尚书李道宗的权柄,且这两人素来对陛下恭谨、忠诚,宗室子弟犯了事自应由这两位说情。

李璥哭丧着脸,道:“家父与伯父皆被抓捕,侄孙不仅去了韩王府,也去了梁郡公府上,但这二位都不在家,侄孙惶然无措,只能前来恳请叔祖出手援救。”

他是胶西郡王李孝义的儿子,其口中的伯父是淄川郡王李孝同,皆是靖王李神通的子孙,与李神符同出一脉……

“这帮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李神符很是焦虑、暴躁,就算是陛下主动出击,如此大肆抓捕宗室也总得有个借口吧

“家主,河间郡王派人前来。”

“让他来!”

李神符精神一振。

须臾,李孝恭之长孙李尚丘快步而入,见礼之后,扫了一眼书房中其他人,并无忌讳,直言道:“祖父让我前来通知郡王一声,说是御史台破获昭陵建材物料贪腐大案,大肆抓捕涉案人员,当下长安城人心惶惶,不过并无大事,请郡王无需担忧。”

书房内所有人都面色大变。

说是“请郡王无需担忧”,其实真正的意思是安抚李神符莫要轻举妄动,毕竟万一李神符或其子嗣也参与其中,很可能铤而走险、不管不顾……

李神符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怒视李矩、李璥、李思忠,拍着案几破口大骂:“你们是畜牲吗居然敢在昭陵动手脚你们就那么缺钱,甚至不惜自己掘自己的祖坟吗”

李思忠咧咧嘴,小声嘀咕:“我的祖宗是太祖皇帝,是郇王,不是太宗皇帝……”

“砰!”

“哎呦!”

却是李神符抓起一旁茶几上的茶盏,劈手掷在李思忠额头,顿时茶盏碎裂、鲜血直流。

李神符差点给气死:“何等狂悖之徒才能说出这等愚蠢至极的话语给我滚出去!”

李思忠意识到说错话,任由鲜血流下遮挡眼睛,擦都不敢擦,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叔祖息怒,是我口不择言,还请看在父亲鞍前马后孝敬您的份儿上,饶我一回,救他一救!”

李神符怒不可遏:“他敢在昭陵的建材物料上动手脚,难道就没想过有事发之一日难道不知此乃滔天大罪他既然什么都敢干,就别找我救命!”

李思忠苦着脸,哀求道:“父亲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啊,上回被房二那厮讹诈一回,家中产业没了大半,这府中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吃马嚼的每日里都是巨大消耗,若不想法开源,怕是往您这里送年礼都送不起……父亲虽然闯下大祸,可情有可原啊!”

李神符:“……”

这还能怪到他头上

好吧,这事儿的确是因他而起……

不对!

他虽然年老,反应却不慢,瞪眼怒叱道:“放屁!被房二讹诈这才几天可你们父子在昭陵建材物料上动手脚肯定不是一年两年了,居然还敢将老子拖下水,着实可恶!”

不过骂归骂,却也不能真的甩手不管。

这些人都是他的班底,一旦出事不仅折损他的势力,更会使得他的声望遭受打击,忠心耿耿跟着你的子弟都不能保全,谁还会跟着你混

“尔等且先回去,不必焦虑,待我弄明白事情的经过,再做谋算。”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陛下会否因此改弦更张,不再如以往那般因顾忌名声等着自己这边先动手,万一因为昭陵之事勃然大怒选择主动出击,自己这边可还没准备妥当呢……

大雪之中的万年县衙很是热闹,各路官员、宗室出出进进,外头街巷上一队队兵卒巡弋,俨然今夜整个长安城的中心。

李君羡带着一众“百骑司”审讯高手踩着大雪抵达,传达了陛下的口谕:“本将奉命前来协助御史台办案。”

既是协助,更多是监督。

正在办事却被人横插一手,刘祥道没有半分不满,欣然道:“将军来的正好,这就帮助审讯吧!”

随着审讯进程,越来越多的人被席卷入这场“皇陵大案”之中,有宗室、有官员、有世家、有商贾,虽然绝大多数只是被牵扯其中,其本身并未直接参与在皇陵的建材物料上动手脚——这种事也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但御史台依旧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只看刚刚抵达的韩王李元嘉以及河间郡王李孝恭阴沉乌黑的脸色,就知道这件大案现在到了何等骇人之地步。

万一审讯过程当中出现一丝半点的岔子,刘祥道就得被这些人扑上来咬住不放,直至撕成碎片……

现在有了“百骑司”的介入,吸引了主要火力,他自然轻松得多。

房俊起身,戴上貂帽,将兜鍪夹在腋下:“御史大夫与李将军在此即可,我带人去城中各处转转。”

刘祥道忙道:“外边雪势愈大,太尉何必亲自巡视大可让麾下将校多多注意,您坐镇此稳定军心。”

有房俊这尊大神坐镇,任谁都要忌惮三分、不敢胡来,可若是房俊离开,搞不好宗室那些人就敢带着家兵仆从冲进来试图救人……

房俊却好似没听懂,笑着道:“有李将军在此,御史大夫大可放心,今夜雪大,城内各处混乱,兵卒稍有不慎就要酿成大祸,我得亲自前去看着一些。”

言罢,不在意刘祥道的挽留,带着程务挺、孙仁师走出县衙。

街上大雪纷飞,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积雪,警戒、巡逻的兵卒纷纷挺胸抬头,行注目礼。

房俊将帽檐往下压了压,吩咐道:“这雪一时半会儿不停,要注意值宿弟兄们的换班问题,千万不能冻坏了。”

程、孙二人赶紧应下。

“另外,兴安门至延喜门一带要加派兵卒巡逻,时刻关注东宫状况,并且通知龙首原的营地将攻城器械秘密运往兴安门外,注意隐蔽,必要时刻做好进攻至德门的准备。”

程、孙两人心中一紧,齐声应诺。

兴安门至延喜门这一条纵贯南北的长街就在东宫的东墙之外,而至德门乃是东宫北门,如此安排,难道说东宫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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