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唯一换了鞋走进屋子里,见到容隽坐在那里的姿态。
他的肢体语言分明是紧张的,偏偏脸上又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电视。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乔唯一问,“不是有很重要的饭局吗?”
“是啊。”容隽应了一声,又顿了顿,才道,“吃得差不多了,我就回来了呗。”
说完,他又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儿,才又抬眸看向她,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加班吗?”
“对啊,加班。”乔唯一自然而然地应了一声,随后就起身走向卧室,道,“我先去洗澡啦。”
容隽登时就没有再吭声,仍旧是坐在那里看他的电视。
乔唯一洗了澡出来,他还是保持先前的姿势,坐在沙发里盯着电视。
乔唯一走过去,靠着他坐了下来,才瞄了一眼电视里的养生节目,道:“这节目这么好看吗?”
好一会儿,容隽才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勉强算是给了她回应。
乔唯一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吗?”
他的脸色明明是暗沉的,对上她的视线之后,却硬生生地让自己抿了抿唇,勾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意,才回答道:“没有啊。”
乔唯一又问:“那晚上的饭局怎么样?”
“挺好的。”他说。
“那就好。”乔唯一说,“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呢。”
听到她这句话,容隽有些疑惑地低下头来,“嗯?”
乔唯一抬头迎上他的视线,缓缓道:“不然你为什么见了我就跑,跟见了鬼似的?”
容隽先是一怔,随后才蓦地伸出手来重重将她揽进怀中,呼吸有些急促地看着她,道:“你看见我了?”
“看见了啊。”乔唯一说,“不过一眨眼人就不见了,要不是在楼下大堂看见你们公司的徐经理,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
容隽手上的动作顿时又是一紧,盯着她看了又看,好像有好多话想说,末了,却仍旧只是盯着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乔唯一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你真的没有事问我吗?那我睡啦。”
说完她就作势起身,却又一次被容隽扣紧在怀中。
他从身后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肩颈处,好一会儿才低低喊了声:“老婆……”
乔唯一这才又回过头看向他,问道:“你见到了我,不来跟我打招呼,也不等我,直接跑没了影是怎么回事?”
容隽又沉默片刻,才道:“你跟温斯延在一起……”
“嗯。”
“我看见他就生气。”容隽说,“我不想在你面前生气,我答应过你不发脾气的……”
所以,这就是他干脆跑了没影的原因?
一时之间,乔唯一竟不知该作何反应,盯着他看了许久,才低叹着开口道:“容隽……”
“我没发脾气。”容隽说。
“那你生气不生气?”
容隽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看这模样,应该是气得不轻,偏偏他到这会儿还能忍着不说什么,乔唯一看着他的模样,终于缓缓开口道:“他请我吃饭,找我帮忙。”
她主动开口解释,虽然容隽并不想知道内情,但还是顺着问了一句:“帮什么忙?”
“他女朋友看中了一件高定礼服,全球只有一件,他想让我帮帮忙,可以让她在他们的订婚宴上穿上那件礼服。”
容隽皱了皱眉,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他女朋友?”
“嗯。”
“他们的订婚宴?”
“嗯。”
“他……”容隽一时之间还没消化过来,终于道,“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乔唯一缓缓道:“他一直有女朋友啊,只不过这么多年断断续续也换了好多个,不过目前这个已经在一起三年多了,他也想定下来了。”
容隽听了,一时没有再说话。
“所以,你还生气吗?”乔唯一问他。
容隽垂着眼,脸色似乎是缓和了一些。
“你还洗不洗澡?”乔唯一又道,“不洗澡……不许上我的床。”
容隽盯了她片刻,忽地凑上前重重亲了她一下,脸上这才又恢复了些许笑意。
……
这天晚上,两个人之间很有默契地没有发生任何事。
容隽洗了澡上了床,照旧将乔唯一揽在自己怀中,用往常熟悉的姿势尝试入睡。
两个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乔唯一渐渐困意来袭,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然而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一般,这种感觉让她始终没办法陷入真正的熟睡之中,过了半个多小时,她忽然就醒了一下。
她醒来的动作很轻,几乎就只是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照理并不会惊动躺在身边的容隽。
可是当她睁开眼睛的瞬间,对上的,却是另一双睁开的,并且始终明亮的、清醒的双眸。
他一直没有睡,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安静的,无声的,卑微的。
乔唯一的心忽然就又刺痛了一下,“容隽。”
容隽只是默默地伸出手来抱紧了她,良久,才终于低低开口,道:“老婆,你只喜欢我,只爱过我,对不对?”
乔唯一顿了片刻,缓缓道:“不是。”
容隽蓦地一僵。
乔唯一摸着他的后脊线条,低声道:“我幼儿园的时候,喜欢过班上一个长得很帅的小男孩……后来发现他睡午觉的时候居然还尿床,我就不喜欢他了。”
容隽一愣,回过神来,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脸,道:“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是真的。”乔唯一认真点头道。
容隽捏着她的脸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一些,随后又渐渐放松,良久,低声问了句:“那后来呢?还有别人吗?”
“你啊。”乔唯一回答道。
容隽怔了一下,忽然恼道:“我不是别人!”
“哦。”乔唯一应了一声,随后道,“那应该没有了吧。”
“那温斯延呢?”
果然,还是过不去。
乔唯一轻叹了一声,道:“在学校里,他是很照顾我的师兄,他毕业之后我们也有两三年的时间没联系,后来才偶然遇见——”
“可是我们离婚那天……”容隽顿了许久,才终于道,“是他把你接走的……我看见了。”
乔唯一脑子有些懵。
事实上,她对于两个人离婚那天的印象里并没有多少温斯延的存在,以至于他突然提及,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应了一声,道:“啊。”
容隽忍不住抱着她蹭了蹭,却好像再问不出多余的话。
很久之后,乔唯一才又缓缓开了口——
“那天,他刚好有事找我,问我在哪里。我那时候刚刚到民政局,然后就告诉了他。”
“我也不知道他会来……我走出去,就看见他在门口。”
“我上他的车,请他带我走,只是为了快点离开那里。”
“就像……我坚持自己打车去民政局,不坐你的车一样……”
“因为我知道,再待下去,再看到你,我就要撑不住了……”
“容隽,那个时候,再多看你一眼,我都会动摇,我都会崩溃大哭。”她低声道,“所以,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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