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发簪赠发妻大结局

……

新帝上任多是忙碌,尽管两人同睡一屋,但尚听礼已好几日不曾与柯信碰面了。

这些天,柯钰这个新帝发布了好些消息,其中尚听礼最关注的一项,便是柯钰和鹤知樰的婚期。

定于年后开春的吉日。

尚听礼想,估摸着是新帝想让她姐姐再留家过一个新年吧,算新帝有良心。

又是一年腊月,今年的初雪下得比去岁早些,从昨儿夜里便开始下小雪了,到此时清晨才停歇,青石路面铺了一层稀薄白霜。

腊月初一,正是柯信的生辰日。

尚听礼不禁想起去年,那时她根本不知晓柯信的生辰日,便是文惠特意同她提及过也被她抛之脑后,最后拧拧巴巴的封了个百两银票的红封给柯信,便是算作给他的生辰礼。

她本对此不以为意,哪料想过,他给她的生辰礼竟是一根发簪和一只手镯外加九万两银票。人最怕的就是对比,这同她“准备”的生辰礼可谓是相形见绌。

尚听礼现在想想,仍是尴尬不已。为了弥补一下柯星臣,她决定这回好好准备一下,尽量不像去年那般敷衍寒酸。

“该准备些什么好呢?”

尚听礼双手托腮,思绪放空,两眼无神地盯着桌面瞧。

虽说是相处了一年余,但她向来无心研究旁的,自然是不怎么了解柯星臣的喜好了,她哪里知晓他喜欢什么。

“唉——”

尚听礼叹了口气后,又继续苦思冥想。

她不由想到了一件事情。

去岁护国公府的赏荷宴上,一众公子哥投壶,柯星臣亦在其中,他那一发全壶可谓是惊呆了众人。那时他应当是故意为之的出风头,而目的便是许太后彩头中的星辰剑。

所以……他喜欢剑吗?

尚听礼轻轻蹙眉,表情十分苦恼。

也就今日光景,她上哪去给他打造一把好剑?再者说,他已经有了一把顶好的星辰剑,还能够看得上别的次品吗?

“芳芷,你可知京中哪有打铁的能够又快又好打出一把好剑来?”尚听礼还是喊来了芳芷,“最好是能够在今日之内打造出来的。”

“……回王妃,那恐怕是没有呢。”芳芷默了片刻道。

尚听礼唉声叹气:“果然是行不通吗?”

芳芷问道:“不知您想做何?”

“今儿不是王爷生辰么?我想着给他送一把好剑。”尚听礼说道,“但现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唉,早知道就提前一些时日准备了。嗐,这不是又忘记了吗。

芳芷提议道:“不如奴婢去问问杜衡?”

尚听礼忽然转头冲她笑眯眯:“那敢情好啊。”

芳芷红着脸给她福身一礼,便默默退了出去。

尚听礼看着芳芷离去的身影,还在笑得欢乐。

她估摸着,来年喝完姐姐与新帝的喜酒,她也该给她这个大丫头办一个喜宴了。

谁晓得啊,在她和柯星臣不知道的地方,芳芷和杜衡竟是看对眼了。她们二人做主子的也是最近几日才看出了端倪来,是以这几日柯星臣外出都只带了一个常棣,把杜衡落在家里了。

不多时,芳芷便又红着脸回来了。

她道:“杜衡说,王爷书房里挂着的那把星辰剑,至今还未配有剑穗。”

“剑穗吗?”

尚听礼想了想,剑穗这个东西现在开始做的话,也还来得及。

于是她不再做它想,立马行动起来,她就做个剑穗给柯星臣了。

尚听礼记得,星辰剑的剑身似雪如月般洁白,其上镌刻着星辰一般的图案,剑柄乃是冰蓝渐变雪青紫的紫玉打造,整把剑可谓是剑如其名般漂亮。

晚膳前,尚听礼总算将剑穗做出来了,她自己瞧着还算满意,就是不知晓柯信会不会喜欢。

她让甘棠收拾好,她才伸了个懒腰,便听到外头丫头们见礼的声音。

尚听礼一怔,柯星臣今儿回来得这般早吗?

她从屋里走出去,便见到文嬷嬷正在同柯信说话:“王爷,太上王妃已安排好了席面,您同王妃待会儿到膳厅去用晚膳即可。”

见到尚听礼出来,文嬷嬷又对着她见礼:“王妃。”

尚听礼颔首笑道:“劳嬷嬷同母妃说声,我和王爷稍后就来。甘棠,送送嬷嬷。”

文嬷嬷笑得眉眼弯弯:“老奴省得。”

……

用过晚膳,从膳厅回到新苑,尚听礼鬼鬼祟祟地猫进了西屋,她做好的剑穗装了匣子里,就放在了西屋。

她的手刚摸到案桌上的匣子,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你在做什么?”

“啊——”

尚听礼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匣子下意识甩了出去,她不自觉抱住了脑袋,嘴里喊道:“鬼啊!我不是柯星臣,你找错人了!”

“……”

柯信单手接住了匣子,拿在手里随意把玩着,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的笑声低低的,却是有温度的。

尚听礼顿觉不对,悄悄转过头来,便见他对着她笑,一脸看傻子的神情似的。

尚听礼:“…………”

她连忙放下双手,故作镇定地挺直腰板,昂了昂脑袋,“哦”了一声:“是王爷啊。”

柯信笑着点点头:“是我。不是鬼哦,王妃。”

尚听礼噎了一下,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柯信举着匣子,问她:“这是什么?”他疑惑地将匣子往她跟前递。

尚听礼没接。

柯信“嗯?”了一声。

“柯星臣,生辰快乐。”尚听礼把匣子往他身前推了推,“这是给你的生辰礼哦。”

“……”

她那双眼睛向来是好看的,澄澈又分明,就那般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勾人不自知。

柯信滚动了一下喉结,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突然就笑了:“不是一百两银票了吧?”

尚听礼怒了:“看不起谁呢?”

柯信仍是笑:“王妃大人有大量,原谅一下我这不懂事的吧?”

“……你不打开看看吗?”尚听礼问道,目光落在他手上那只匣子上,这么好看的剑穗,若是柯星臣嫌弃,那就说明此人没眼光。

“看,当然要看。”

柯信说:“劳烦王妃替我打开一下,可好?”

尚听礼微微皱眉,心想美得他,连自己的生辰礼物都懒得亲自打开了,想是这般想,她还是替他打开了匣子。

柯信怔怔。

躺在匣子里的是一只剑穗,整体呈现冰蓝渐变雪青紫,靠近剑柄那端坠了两颗紫珍珠,往下是一块同心结样式的冰蓝岫玉,后又坠上两颗紫珍珠隔断,再下是一个雪青紫玉环,里头吊着一朵小巧石榴花,玉环下一颗紫珍珠下吊着一把银质平安锁,其上挂着两颗银铃铛,底端分别以两颗紫珍珠坠着两条冰蓝渐变雪青紫色的流苏。

只消一眼,他便知晓,此乃独属于给他那把星辰剑配的剑穗。

柯信只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干,“你……”

尚听礼笑着问道:“喜欢吗?”

柯信道:“喜欢。”很喜欢,非常喜欢。

“喜欢便好,这说明你还是挺有眼光的嘛。”尚听礼说道。

柯信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他定定看了她两眼,开口道:“跟我去个地方如何?”

“啊?去哪?”

“跟我走便是。”

在尚听礼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柯信放下装着剑穗的匣子后,一把拉过她的手,带着她走出了西屋。

来到院中,柯信蓦地单手揽住她的腰,尚听礼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他“咻”地一下子带着她飞到了屋顶上。

尚听礼只觉得脚都软了,偏偏嘴是硬的,只听她说:“呼,刺激!”

柯信摇摇头,带着她寻了个位置坐下。

缓过来后,尚听礼转头看向他:“带我上来做什么?”她又看了看天,夜幕已经落下,今夜无雪,但美丽冻人,好在她有穿着大氅,也还能受得住。

柯信没有看她,却是问她:“你日后有何打算?”

尚听礼顿了一下:“我吗?”她仰头看向长空,“命运改写了,大仇得报,我啊——”她笑了起来,“我没那么大的志气,就好好当个王妃吧,闲适又富足。”

柯信抿了抿唇:“有我吗?”

“什么?”

尚听礼愣了好一会儿,她又没忍住笑,说道:“当然有你啦,你可是王爷,没有你,哪来的王妃我啊?我们俩可是嘉贤太后亲自赐婚诶,这辈子都是注定绑在一处的。”

明武帝退位前,也将已故太后追封为嘉贤太后了。

“所以……你只是觉得我们是因为一道圣旨在一起,而不是因为你我有情,对吗?”

柯信的声音有些闷。

尚听礼听惯了他冷漠的声音,也挺多了他欠欠的声音,还是第一回听见他这般低落的声音,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不禁清了清嗓子,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可我们本来就没有情啊,这不对吗?”

柯信深吸一口气,侧头盯住她:“鹤听礼。”

尚听礼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对她说:“倘若我对你有情呢?”

尚听礼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他,仿佛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你真的一点也不明白吗?”柯信问道。

他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一只红色绣球躺在他的手中,风过一阵便银铃绕耳。

尚听礼低头。

绣球上绣着荷包牡丹,周边一圈的四片花瓣中心处坠着嵌银铃的白珍珠流苏,绣球中心底端挂着月亮形状的银片,吊着红色的流苏,两旁有白珍珠流苏点缀。

是个很好看的绣球,做工虽称不上顶尖,却也很精致。

柯信将绣球放到她的手上,“如果我说,这只绣球我不假于他人之手,乃是我亲手所做,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尚听礼发觉手上的绣球有些烫手,“这是……你自己做的?”

柯信道:“是,那些所谓忙碌的日子里,我在忙的东西便是你手上的东西。”

起初,他连针都拿不稳,甚至上手便能扎到自己,他不记得他手上挂了几个小窟窿。

他只知道,当他能够完整制作出来一只绣球时,他是开心的。

可是这还不够,他觉得,他给她的东西绝不能有瑕疵,他给她的,必须是最好的。

不过他后来再是努力,果真也没有什么天赋,最终做得最好的也只能做出来眼下这个绣球了。

尚听礼完全愣住了。

她不太懂情之一字。

哪怕是上辈子,她也从来不曾与人谈心过。上辈子,她只是奉行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名句,不过她不甘心一辈子待在小院里过活,她想要生活得更好些,所以她督促汲章上进。然而,她对于汲章此人也就仅限这些罢了。便是最后被捅了一刀,她也是恨汲章了结了她性命,并非是汲章藏外室。

她对汲章是没有情的。

她即使重活一世,也不懂得情爱,她只知道生活惬意便是足够。

可是眼下,她那位她看来与她相敬如宾的夫君却对她说,他对她有情?

“大男子赚钱,自然该给夫人花。我心知你爱财,乐意给之。”

“发簪赠发妻,钟情赠之镯。还记得吗?这是我去岁给你送的生辰礼。”

“我在绣球上绣的是荷包牡丹,你不觉得它的花瓣像是人的心吗?”

他的肺腑之言声声在她耳畔响起,比此刻的风声动人,比悦耳风铃动听。

尚听礼忽然便笑了。

她的笑容清浅,又比晚星要让人深刻。

柯信絮絮叨叨间,只听见了她的声音和着风铃声:“柯星臣,我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埋没了王妃这个身份,所以——”

“今晚宣你侍寝如何?”

柯信呆住。

有人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仙乐随之入耳:“怎么?傻了吗?”

柯信眨了眨眼。

尚听礼没忍住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看,我早就说过了吧,柯星臣真的很笨呐。”

她站起身来。

明明是在屋顶上,可是她完全不害怕,她手握着绣球,伸手在嘴边突然大喊:“柯星臣是笨蛋——”

一瞬间,天上毫无预兆的落下白羽。

柯信回过神来,也站起身来,微微侧身低下头去看身旁的她,任细雪飘在肩头。

他低笑:“那当然是因为王妃太聪明啦——”

莫名的,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雪是愈下愈大,可两人并未有要下去的意思,由着雪花打在身上,却笑得像两个绝世大傻子。

霜雪满头,亦是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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