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也没有什么错处,太后当众斥责了不懂得分寸有失小主的体面的话,便丢开我点戏去了。
心里有些委屈但脸上去不能挂着,一直挨到散戏,低落的回到漪红阁去,玳琴等人很会看脸色,只瞧了两眼便都退出去不让我烦心。
一个人安静的练字,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沓子纸张落在我的身后,竟然全是一个字“难”,这也是我心此刻最大的感受,难,难,难。
眼看便到了掌灯的时候,幻月悄悄站在我身后问道:“小主,您该进膳了。奴婢做了您最喜欢的糯米圆子。”
“不饿,退下。”我淡淡地道。
幻月害怕惹我发怒,便悄然退下去了。大抵有过了半个时辰,夏菡与幻月都在门外伺候,偏殿里只有我一个人。
心里正烦闷的很,冬古靖在外只知道表面,内里是完全不能体会,非我自身才能懂得,这后宫,除了淑妃毓嫔等与我现下交好,但到底也不敢轻吐心声。夏菡幻月虽然忠心,但到底无法傍身。
如今太后不待见,皇后一早视我为眼中钉,做什么错什么,不做什么还是错什么。已然处处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了。每一日都打起一百分的精神,可到底还是处处落下埋怨和斥责。quya.org 熊猫小说网
想到太后今日当众斥责的话,心里便觉得酸楚,又不是我主动去的,到底也问清楚了再发难。自小虽然不是金枝玉叶,到底也是富贵人家捧着长大的,即便是在司乐塾,也没当众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个冬古宛儿怎么这样难当,这后宫的生存怎么这样难呢?一切都太难太难了。
正在我奋笔写字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殿外一直到我近身,却始终没有说话,我头也没抬,以为是幻月又来催促我进膳,心里有些不耐烦便道:“我不饿,你们都出去吧。”
那人没有移动脚步,也不做声,我头也不回,扔下一张字在身侧,又提笔写着下一个“难”字。大约写了两三个,那人还站在那,我心里有些恼了,便道:“你这丫头怎么我的话也不……”说着我转头看向那人,才一抬眼帘便看到了正低头看着我的轩辕天佑,他微笑不语。
我赶紧胡乱地踩着绣花宫鞋,屈膝行了大礼:“臣妾给皇上请安,外面的奴才也不通报?请皇上宽恕臣妾。”我一面说着一面朝殿外看去,嗔怒着夏菡等人不进来通传。
他微笑着:“朕今日去熏华宫看望梦贵人,路过你这里想给你个惊喜,没想返到让你恼了。”
“臣妾不敢。”我仍旧跪在地上,他伸出手,我畏畏缩缩地拉住他的指尖站起身,他环视着偏殿道:“朕记得你才进宫时这里都是暖红色的窗纸,怎么如今都是明纸了?”
“臣妾让人把东偏殿换了,因为时常白日读书看字,明纸倒觉得光线极好。”
“朕看了半天,你怎么只写这一个字?”他指着那一沓字问道。
我一时倒不知道如何回答,若实话告知,皇帝肯定会斥责我不懂事,胆敢埋怨太后,这是对上心怀怨怼,实在是
大不敬。因此便有意遮掩道:“臣妾一直这个‘难’字写的不好,故而……”
他看着我的字道:“你入宫多久了?”
我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道:“三个月多了。”
他又问道:“在宫中可还习惯吗?可有为难之事?”
我摇头不语,他又问道:“可有人为难你吗?漪红阁上下可还顺心?或有下人不尽心的?”
这几个问候,突然让我内心为之温暖,想我入宫以来,除了淑妃等人时常关照我,就连皇后太后也没再问过我过的是否顺心,轩辕天佑贵为天子,所有后妃能被他正眼多瞧一下已然是无上的荣耀了,难得他能关心我。
“臣妾……都好。并没有人为难臣妾。”我僵硬地笑着。
他看看我的字道:“若是这样,你的字也白写了。”
我仍旧低头不语,他微笑着道:“梦贵人怀有身孕以来,总是觉得身体不适体力不支,朕必要去瞧瞧她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送走轩辕天佑出了大殿,他转身对着夏菡道:“服侍你家小主进膳。这是朕的旨意。”
他的话带着素来有一种让人不敢违拗的威严,只是这旨意没有让我感觉到丝毫的压抑与勉强,反而心生温暖。
夏菡不多时便带着玳曼等人摆好桌,各式菜色点心,我正觉得没有胃口的时候,皇上身边的一个公公进来回话:“禀贵人,皇上赐膳。”
我赶紧带着夏菡与幻月站起身,只见山参鸭子,清蒸鱼,香酥羊肉,素鸡等等,一应吃食都是色香味俱全,看光泽就让人垂涎欲滴。
小公公见菜已经布好了道:“皇上方才嘱咐奴才让乾清宫的厨子单独给小主做的,菜色也是皇上钦点的。贵人好用。奴才告退。”
我赶忙客气地道:“有劳公公,幻月!”说完幻月抓了两个元宝递给这个小公公。
漪红阁里,夏菡等人都忍不住开心地道:“皇上对咱们贵人真好。”
“是呢,虽然要去看望梦贵人,但是却还想着小主的饮食。这些年也没见咱们皇上对第二个人这样费心了。”玳曼道。
“就是,咱们贵人一定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这可是皇上单独赐给小主的。”小计子也十分夸张。
夏菡倒算稳当道:“饮食倒在其次,皇上的心思确实难得。”
幻月莫影也是跟着高兴,由夏菡等人服侍我进了一些,便对夏菡道:“我用完了,你们端下去轮着用了吧。”
奴才们自然乐得高兴,都纷纷下去轮换着将剩余的饭菜吃了。我净了手,又漱了口。捧着一盏茶,看着那一沓“难”字。想着方才与皇上的种种。
人往往会被外界的言论所左右,原本并不觉得,只是玳曼等人都道皇上对我情有独钟,对我关怀备至,此刻就是我自己内心也泛着一阵阵说不清的甜蜜。这甜蜜温暖,好似与清远初生情愫时的感觉。
想到这里,心顿时慌乱起来。我的真心是无法赋予他的,即便
他真心待我,有朝一日当他得知我曾经的过往又会怎样失望呢?何况他的后宫佳丽三千,即便他对我的过往一无所知,那么帝王之爱也是十分薄弱的,三五日也许就把我丢开了。与其被人弃之如旧衣衫,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的好。
但转念想到,他对元格格的深情,又觉得艳羡温暖,纵然无法厮守终生,有这样一段情愫也是好的。想来皇上应该也是个痴情之人。若是他的痴情有朝一日赋予我,那我也不枉此生了。
就这样我在左右徘徊与纠结中,将我和轩辕天佑从相见到相识到如今的点点滴滴全部回忆了一边,时而沉醉,时而傻笑。到后来就是我自己也看不透我的内心了。
帝王之爱往往神秘不可猜度,但往往正是这帝王的神秘与威严吸引着来自江南柔软的我,毕竟那果决勇敢的性子与对爱情执着的精神是我曾经最向往的,却也是齐清远那些江南才俊最缺乏的。
整夜无话,只说过了两日,与叶贵人相约到英华殿去进香,她素手纤纤,擎着一炷香嘴里缓缓念着什么,最后只听见祈求岁岁平安。我与她一同将各自的香放进香炉中。又虔诚地拜了拜。
因她之前病着,故而搀扶住她,两人缓缓地往御花园方向去。到碧波亭中我二人坐下,已然有些许的香汗,我正用丝帕擦拭。
她缓缓道:“贵人美貌不可方物,就是这举止也异于常人。让人爱看。”
“叶贵人大好了,就那我寻开心了?真真是白心疼了。”我故意撒娇道。
她一撇嘴,神色十分正经地道:“是真的,贵人举止就是我这个当姐姐的看来都觉得优美的很,更别提男子了。你若不信,大可以看看,由这兰花指便能看出了。”她指着我的手指道。
我两指捏住丝帕擦拭汗水,那三指刚好翘着,被她一说顿时用丝帕盖住手指,羞涩的微笑着。
“难怪啊,也难怪皇上会偏护着贵人,一来是贵人样貌出众为人和善谦卑,二来想必就是贵人的气度性情了。”
“皇上偏护?这话从何说起啊?”我完全蒙住了,只觉得这话荒谬至极,在外人面前皇上对我完全没有上心过,初入宫的时候还算好的,后来早就冷落了。
她压低声音悄悄道:“皇上昨日来熏华宫了,我与富察妹妹都在。因为梦贵人有孕以来,不能专夜,但梦贵人总是纠缠皇上,每每皇上要回养心殿,她都使劲浑身解数留下皇上。”
我听到这里赶紧低下头,心里嗔怪着叶贵人,皇上与纳兰氏的闺阁之事对我提起多少尴尬呢。
她又道:“昨夜,皇上提到才从漪红阁过去,见冬古妹妹饮食不佳。梦贵人便把镜清小筑之事对皇上提及,还道一定是太后斥责妹妹,妹妹心生怨怼,故意赌气。”
我瞪大眼睛道:“我往日与她无冤无仇,她三番四次的挑拨是非实在可恶!”
叶贵人道:“她啊,一直就那样。只看皇上的反应才是正理。”
我道:“那皇上如何反应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