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希蒙迪干返回的时候,他们都怀着某种认知上的提升而带来的洞明感。
毫无疑问,以查认为这是世界上最有可能和“幸福”类似的感觉。不过其他家伙的反应就平淡多了。
在以查看来,他们的注意力有些走偏。
“您真勇敢。”他们围坐在窒息之夜大气华丽的船舱中,奥瑞露公爵首先这样恭维。“面对齐努流斯那样的威势还能从容不迫。尤其当他想用我们女王的名义去震慑您的时候。”
“这才是他最差的一步。当然,他可能认为这是最好的一步。”
以查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正在一个烫金高脚柜中翻找着什么。“恶魔间的位格压制确实过于绝对而彻底。不过,威加魔的王国尚未形成。齐努流斯只是名义上的王,&nbp;&nbp;他的位格还不够坚固。我们尊敬的恶魔女王则不然。”
“他大概觉得他完全唬到您了。”
奥瑞露娇滴滴笑道,“当他说出他完全是别西卜陛下的合作者,并对女王的野心如何了如指掌,他的行为如何名正言顺的时候,换任何一个恶魔可能都会在那一刻陷入沉默。
可惜,他没有意识到和他交手的对象是您。”
“每个恶魔都知道女王的野心。”
以查拿到了一块薄铅板,坐了下来,&nbp;&nbp;盯着它。“尤其是现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大家普遍开始动脑,&nbp;&nbp;又还没来得及学会怎么高效隐藏自己的想法。”
而且,别西卜根本不会去隐藏自己的想法。
“我还是认为您对她最为了解。”奥瑞露继续说道。
“你可以这么认为。”
以查耸了耸肩。“齐努流斯所说的并没有错。是事实。他错在想用事实达成一件毫不相干的结果。这是逻辑错误。还有别的事情要问吗?”
“有啊。”
塔粒粒奇举起一根藤蔓当做举手,“你是就今天这么拽,还是平时都这样?”
“平时都这样。下一个问题。”
蔓灵大生命师发出折断一样的暴躁噼啪声。奥瑞露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有些好奇那件叫做‘苍白之洗’的事件。”
利图魔女公爵咬住丰满的嘴唇,好止住笑意,“这明显是你们谈判的拐点。后来他说的那件事又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这是历史。”塔粒粒奇抢话。语气和“这是上个星期我养的芜丁虫吃多了的呕吐物”差不多。
“如果历史不会反复重复的话,我的确有可能减少对它的兴趣。”
以查在薄铅板上画出一个简单的图案。“但很显然,历史不是一条直线,而是螺旋结构——也许其中会多出几个线头吧。我不得不做出经验主义的参考和总结。
譬如:威加魔招致苍白之洗,和上个月发生的炽天使逆降临之事,有着类似的原因。”
“这个原因,和你提到的那些名字有关吗?”奥瑞露问。
她说的是那些泛位面的名字。蓝勒温,睿沐冈厄,无羽者这些。
“奥瑞露公爵,你想知道?”度玛盘踞在一排钩架的顶部,突然开口。
以查似笑非笑地看了影魔一眼,&nbp;&nbp;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我想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奥瑞露坐在有鲜红扶手的皮质高背椅上,脊背挺得笔直。“我们已经迈入了新的时代,迅速的掌握一切才是必要的。
而且,如果事情真如以查因特公爵说的那样,我认为,齐努流斯的希蒙迪干和我们的合作迟早会走向破裂。”
以查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你为什么觉得一定会走向破裂?”度玛公爵阴声问。
“因为这是明摆着的啊。”奥瑞露半转过身子,一只手搭在皮质扶手上和度玛对话。“如以查因特公爵所说,灵魂总会消耗光的。”
“可以掠夺。”
“掠夺总有尽头。而且我不想陷入无休止的战争中。我们协会不想。”
“由不得你想不想。”
“那你是说我们在走向无可挽回的末日咯?”
“是的。”影魔的眼中闪着疯狂的猩红。“但其他家伙的末日会在这之前。就像在死之前,你都是活着的。”
“噢……”
奥瑞露转向以查,露出求助似的表情。度玛的话的确有些难懂。而且他似乎正把谈话带往一个曲折的方向。
“度玛公爵提醒的非常委婉。直接了当的话还是由我来说吧。”
以查擦掉铅板上的刻痕图,提起一根手指,开始写字。“你刚问的那个问题,可能会给你和协会带来危险,你还想知道吗?注意: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就不能再回到不知道的状态。”
奥瑞露面露犹豫。
“伊莉克古尔知道这些东西吗?”她停了一会儿问。
“当然。”
“你也这样问了她的想法?”
“我没问。”以查说,小拇指指了指单卡拉比,“这家伙也知道。我也没问他愿不愿意。他们本来就是我这一边的。他们已经做过了选择。
既然和我一边,那就要承担风险。”
他说完这句话,&nbp;&nbp;非常自然地转向塔粒粒奇,等待着。
果然,塔粒粒奇立刻怒斥:“暴君!”
以查呲牙一笑。
他看了眼奥瑞露,&nbp;&nbp;在她做出反应之前说:
“请回吧。”
“什么?为什么?我还没……”
“你还没准备好。奥瑞露公爵。我很高兴你有了好奇心。但这是不够的。”以查淡淡道,“这两天感谢你的陪同。再见。”
奥瑞露嘴唇微张,一脸不可思议。
“再见。”以查摇了摇手。
“那个……我……”奥瑞露看了看度玛,又看了看单卡拉比和塔粒粒奇,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对了。以后减少和齐努流斯的接触。祝你永远健康。”以查说。
“……好。”
“再见。”
“……再见。”
奥瑞露离开了。以查这才转向高处的影魔:
“您可以畅所欲言了,度玛公爵。”
度玛哼了一声,出现在刚刚奥瑞露所坐的座位上。
“我没打算听你的,以查因特公爵。”他说。
“真令我感到挫折。”以查继续在铅板上刻字。
“我不谈判。”度玛的利爪从桌面上滑过,一副精致的手铐出现在桌面上,赫赫发光。“伊莉克古尔和我有合约。最后一件。就此完成。”
“缚魔索。远古工艺。但比现在的先进多了。”
纳鲁夫时代的遗物啊……以查瞟了一眼,将一只手覆在那副手铐上,手铐消失无踪。“你可以为她工作,为什么不能为我工作呢?”
“我知道你是谁。”度玛不怀好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