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斓也微笑着,小声道:“我知道要做什么的。护卫们大都受伤要医,特别是南统领。还有,那个火场……等明天,我去找……”
“不,这里不安全,你马上走。”朱孟炤知她想找出沈维汉的尸体,但烧死的人样子很难看,相信老沈也不想让人看到他那个样子。更何况,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固执的苗人、冉爱花的护卫,甚至徐霈的皮甲兵。凑到她耳边道:“先与周止汇合,等我。”
二人对视良久,张斓摇头,“还记得你送我的清蒸、红烧吗?味道不错。”
朱孟炤一愣。那是两条小金鱼,什么意思?
“我有老甲、南统领,还有红绫、波金,让老戊和你进京。”张斓继续说。
老甲、南英都受伤了,原本想让老戊跟着他们,但小斓不要?朱孟炤没明白,还是笑了笑。
“殿下,走了。”刘正芳又催了一句。
朱孟炤不想放手,二人碰着额头,闭着眼感受着对方的气息,终于朱孟炤说了句,“保护好自己,等我。”
“嗯。”
朱孟炤不舍的放开张斓,沐俨始终冷冷盯着眼前的一切。
“公子、公子。”红绫飞快的跑上来,急道:“南统领醒了,他要见公子,说是有要事。”
南英微睁着眼,一旁有个十多岁的苗人少年守着。
“南统领。”朱孟炤快步上前,蹲在他面前,“好些了?”
南英扫了眼周围的人,无力的说:“公子,我有事想单独告之,能否让大家先回避。”
朱孟炤点了点头,回头示意大家退开。负责照顾的少年很机灵,快步退到几丈外,站到波金身边。
南英摸出一只褐色锦囊,偷偷塞进朱孟炤手中,极小声道:“这是从老壬身上找到的。当时,老壬因为要杀夫人,被我一击致命。公子,等无人时再细看。此事,可能绝秘,请公子暂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夫人。”
“好。”朱孟炤快速将锦囊塞进怀中,“圣上召我进京,马上就走。你跟着小斓,具体小斓都会安排……”
“护卫有谁?”南英睁大眼睛,紧张起来。
“有老甲,不过他也受了伤。另外,就是二十多名苗人,我与小斓在思州认识的朋友,为首的叫波金。”朱孟炤细细交待。
“没其他了?”南英追问。
“除了红绫,没其他了。”朱孟炤知道定有原因,老实回答。
南英笑了笑,“好,公子放心。”
“你好好养伤。”
南英微笑着又闭上眼。
朱孟炤站起身,走到波金面前,“帮个忙。”
“什么事?”
“我的妻儿,能护她们安全吗?”朱孟炤正色道。
波金有些不理解,“她,不与您一起进京?”
朱孟炤无奈道:“具体情况小斓会和你说,至于去哪里,她也会安排。”
“我明白,听她的就好。”波金道。
“银子的事、还有让台罗人安居乐业,我都不会食言。到时,会来找你们。”朱孟炤看着站在一旁的张斓,补充道:“当然,我夫人才貌双全,这些事你也能与她商量。毕竟,我也要听她的。”
张斓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表情微微有些尴尬。
波金笑了笑,眼神里透着羡慕,没再看张斓,点头,“我定会护她们安全。”
朱孟炤又走到张斓面前,忍住抱她的心,轻轻说了声,“走了。”
张斓笑着,低下头,掩饰要流下的泪。
朱孟炤终于没忍住,单手揽过她,在她额头上轻轻留下个吻,放手,叫上老戊,大步跟着刘正芳上车。
不到片刻,这处山林,除了义庄渐熄的火光,众人都已走的干净。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这几天,刘正芳将朱孟炤照顾的极好,偏就是不让他独处。身边有老戊护卫,朱孟炤并不担心,而韩迅带着禁军将马车护在中间,另外还有一张冷脸的沐俨。
好几次,朱孟炤都想问问胡濙的下落,但韩迅总是刻意保持距离,刘正芳却是陪着笑的一问三不知。好嘛,索性不问,吃好喝好到京城。
城门口,沐府家丁已守了几日,一见沐俨就急着要带他回府。这样子,真像是怕他被人伤了。朱孟炤懒懒的坐在车辕上,看了他一眼,仍与老戊说着闲话。
沐俨调转头,假装无意的走过朱孟炤身边,压着声音,狠狠的说了同行这么多天第一句话:“张斓是我的妻,你记着!夺妻之恨、不共盖天!”
朱孟炤没看他,脸上浮起一个笑,毫不在意。
反而是一直跟在车边的刘正芳,皱了皱眉,急对沐俨道:“世子不要让夫人等急了,快些回府吧。”
沐俨扫了眼刘正芳,转身就走。
大约是怕那位世子会再找麻烦,刘正芳回宫前,将朱孟炤安排进了宗人府的客院,又叫来太医细细看诊。一切折腾结束,朱孟炤一人坐在房内,终于有机会打开南英给的那只锦囊。
锦囊内只有一张楚王手谕。这两行字,却让朱孟炤反复辨别真假,最后良久呆坐桌前。
真的!不仅用纸、印鉴是真的,连上面的字都像是爹亲笔所写。
可,为什么?
那日,爹风尘仆仆赶到太仓,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不要怕,一切有楚王府。为什么?明明花了这么大代价,才促成的这场婚事。为什么?小斓有了自己的孩子,爹也不愿意认吗?
所以,根本没假死,对小斓来说,只能是死。所以,这一切就是做给自己看的,根本不是为了瞒过圣上、瞒过允炆堂兄!
朱孟炤脑中乱成了麻。
怪不得小斓不提与周止汇合,因为假死计划所有的护卫都知道,爹也知道。红烧与清蒸?当时,自己送她的这两条小金鱼是在泉州买的。难道她要去泉州?
不对。南英特意提醒不要告诉夫人,所以小斓可能并不清楚实情。她只知道有护卫要杀她,因此她才不要老戊,而老甲受了伤,有波金在,她不怕。至于,红烧与清蒸,护卫们、包括周止都知道这个典故。所以,她不会去泉州?
朱孟炤心慌起来。小斓,这是连自己都要舍弃吗?
突然,灵光一闪。京城!
从泉州到京城,小斓一直带着那两条小金鱼。但在杭州再见她时,小金鱼没在身边。当然,她可以在任何地方放生,但这个任何地方,自己都没法猜。能猜的,就是她没将小金鱼带出京。
‘味道不错’,金鱼当然不能吃,她只是提醒自己,不是买它们的地方,而是它们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