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东升,朝霞满天。
苏清风骑着翻羽,径直朝漓阳渡奔去。
席州城在漓水另一面,渡过漓水,再沿着官道走四十余里,就到席州城外。
比之漓阳县城,席州城更大。
方圆十几里,人口近百万。
城内高楼林立,城外房屋连片。
苏清风缴了入城税,牵着马在城中数次问路,终于在中午时分到达马家。
远远望去,马家高门大院,家宅连片,门前挂着大红灯笼,院旁的树都缠上了喜庆的红绸。
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轮排场,远不是一般从九品官可以享有的。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串串鞭炮被点燃,腾起阵阵硝烟。
马家宅院前的街道上挤满了人。
成年人对着马家指指点点,小孩在燃过的鞭炮纸屑中翻找着未燃的鞭炮。
马家一位管事走到大街上,在家仆端着的盘子里一抓,把大把大把的糖果、铜钱撒向空中,引来人群一阵激烈的哄抢。
苏清风扯住一个看热闹的男子,问道:“兄台,这马家如此热闹,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吗?”
那人正准备与人争抢地上的铜钱,被苏清风拽住手臂,当即露出不满的神情。
他刚要破口大骂,苏清风掏出一把铜钱,塞到他手里。
男子握着铜钱,顿时换了个脸色,笑着说道:“席州城都传遍了,公子不知道吗?”
“今日是马家独子马尚峰大喜之日!”
“哦?”苏清风问道:“兄台可知马公子迎娶的是哪家的女子?”
“据说是州衙北照磨的千金。”男子几次想挣脱去地上抢钱,无奈被苏清风紧紧拽着,动弹不得,只好耐着性子回道。
苏清风内心一怔,放开了男子。
男子匆忙把铜钱塞入怀中,转身就扑进抢夺铜钱的人群。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北姑娘尸首昨夜刚刚被盗,今日马家就举行婚礼,娶的竟然还是死去多日的北姑娘。
他想了一会,便掏出一个锦盒。
又拿出一张十两的银票,朝马家大门走去。
刚要抬步上阶,马家家仆便拦住他,客客气气说道:“院内乃贵宾座席,客人入内请出示请帖。”
“如无请帖,院东的街道有流水席,客人可至流水席上就餐。”
请帖苏清风自然是没有。
他拿出锦盒,附上十两银票,说道:“我乃马公子同窗,刚从外地游学归来。”
“听闻马公子今日大婚,特来道喜。”
收礼的管事拿起锦盒,缓缓打开,又戴上叆叇,轻轻捏起锦盒内的珍珠仔细察看。
忽然,他眼前一亮。
珠光熠熠,晶莹剔透。
这是一枚百年南海珍珠,价值不菲,绝不低于一百两银子。
他抬起头问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楚,乃马公子同窗。”苏清风微微一笑,报了楚英招的姓。
那管事高举珍珠唱道:“同窗麒麟楚公子,呈贺礼百年南海珍珠一枚。”
他放下锦盒,笑着对苏清风说道:“楚公子请入院就座。”
又推了家仆一把,怒道:“还不为公子牵马。”
苏清风点点头,把缰绳丢给马家仆人,进入院内。
院内摆了几十张大桌,一个家仆引着他入座,又奉上茶水点心。
此时时辰尚早,院内稀稀拉拉只坐了十几个人。
北姑娘白日不能现身,院外的鞭炮声,欢呼声和锣鼓声又吵得厉害,苏清风只得入定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西斜,鞭炮忽又噼里啪啦响了起来,持续了一炷香时间都没有停歇。
然后是三声炮响,八抬大轿抬着新娘入了院子,送入大堂。
苏清风睁开眼,站起身朝大堂走去。
新郎新娘准备拜堂。
那新郎身穿通袖过肩纹袍服,头戴乌纱帽,帽上还插了两支簪花,唇红齿白,仪表堂堂。
新娘着凤冠霞帔,披着红色的盖头,看不到容颜。
苏清风站在观礼的人群后,用神识仔细探查站在堂内的二人,没察出任何异常。
看起来就是很正常的两个活人。
但颤抖的流云剑提醒他,这是不可能的。
两人绝对有问题。
也罢,看来只有夜闯洞房才能一探究竟了。
他收回神识,假装兴致盎然地看着这热闹的场面。
拜堂开始。
燃烛,焚香,鸣爆竹,奏乐。
傧相诵唱:“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两位新人就位,傧相又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二人依序跪拜。
一对新人走完所有流程,依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天已经全黑了。
苏清风退出大堂,趁人不备轻轻跃上大院内一座房顶,把流云剑摆在屋脊上。
一道白线从剑内涌出,摇生一变,化为一身白衣的北若晴。
苏清风看着院内热闹的人群,淡然道:“北姑娘,看着自己和情郎拜堂,感觉如何?”
北姑娘伸出手,想要拉住苏清风。
结果手很自然地穿过苏清风的衣袖。
她飘到苏清风身旁,痴痴地望着在院内敬酒的马公子,说道:“公子,他们有问题,我感觉得出来。”
“他的气息很陌生,绝对不是马公子。”
苏清风回过头,望着她,问道:“那么,你待如何?”
北姑娘扭捏一会,弱弱说道:“我想亲眼看马公子为我掀开盖头。”
苏清风不动声色,淡然道:“那你去吧。”
说完他端坐屋脊,闭目不言,神识一点点展开,渐渐笼罩整个马家宅院。
整个马家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异常。
真是奇怪。
院内的热闹继续进行。
直到戌时末,一切才渐渐安静下来。
喝得烂醉如泥的新郎终于被亲人送入洞房。
苏清风张开双眼,在屋顶上几个跳跃,轻轻落在婚房的屋顶上。
他没有动,静静听着屋内的动静。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闹洞房的亲友全部散去。
他从屋顶上飘落地面,动作轻柔,没有带起一丝声响。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人在低声说着话。
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新郎新娘,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新郎新娘明显被说话之人吓住了,所有声音都停了下来。
屋内一个男声壮着胆喝道:“谁,是谁在外面?”
苏清风用长剑轻轻一划,门闩如豆腐般被切断。
他抱剑推开房门,淡淡说道:“取你们狗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