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转动大脑,终于找到了一线希望。
“又是格拉尼尔这种毒药,这一点很可疑。当初无头女尸案的时候,刺伤我的短剑上不也涂着这种毒药吗?当时大家也认为秋子有嫌疑,但后来不是弄明白不是她了吗?那个罪犯还没有抓到呢。
“听说格拉尼尔是任何药房都买不到的少见的毒药。上个案子的罪犯使用这种毒药,这回秋子又用它,这可能吗?秋子是清白的。你应该先把无头女尸的案子查清楚。那个罪犯和这次的罪犯肯定是同一个人。”
“你的眼光真敏锐啊。两件案子的罪犯是同一个人,这一点我也赞成。但现在还不能断言秋子不是这两件案子的罪犯。”
“你说什么?如果这样,难道说上次无头女尸的案子也是秋子干的?”
“现在还不好说,但有一点很肯定,那就是有必要调查秋子,不能排除她还有同案犯。”
我无法继续再追问下去了,因为侦探讲的全都合情合理。
想想看,秋子的行动的确从一开始就非常怪异。当时,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在恐怖的幽灵塔里四处转悠呢?而且碰到我以后,就告诉我她知道时钟的转动方法。这些要说是偶然,可也太凑巧了吧,难道所有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精心谋划的骗局?
秋子首先成功地赶走了碍事的三浦荣子,之后又花言巧语骗取了舅舅的信任,接下来又诓骗我向她求婚。眼看她的目的就要达到了,可在这时偏偏出现了一个知道她来历的人,向舅舅告发了她。预料舅舅要修改遗嘱,于是就决心毒害舅舅。这些推测也是讲得通的啊。
我无言以对,垂头丧气地思考着。最终下定决心,抬起头对侦探说:
“森村先生,你的推断的确有道理。我本来自认为很了解秋子,现在也被你说得不能再替她辩护了。但是我还存有最后一线希望,我需要见一个最清楚秋子来历的人物,找他问清真相。我有预感,只要能见到这个人,就会得到可以证明秋子无罪的反证。”
“你说的是谁?”
侦探同情地望着我,知道此刻我非常苦闷,低沉着声音问。
“现在我还不能对你讲。但请你相信我,而且请你答应我,在我去东京见这个人还没回来之前,请不要碰秋子。”
“噢,你说的人在东京?”
“是的,就算现在马上出发,往返也要花三天以上的时间。你能不能晚个三四天再交有关嫌疑犯的报告。我决不会食言的。如果得不到反证,甚至相反找到秋子有罪的证据,我也肯定会回来如实向你报告。森村先生,请相信我,就答应我缓一缓吧。”
我苦苦哀求。
“这不行啊。我是警察,就算你再诚恳,可我也不能擅自推迟办理手续。不过,在我向警署递交报告到拿到逮捕令期间,还有三四天的富余时间。我可没答应你呀。没答应是没答应,但要是你能赶快回来的话,也许我还不会拘捕秋子。我不能再讲太多了。”
侦探很同情几乎疯狂的我,给我留出了余地。
“明白了。那我马上出发。舅舅的事就全拜托你了。现在出发明天早上就能赶到东京。见到人以后如果能赶上晚上的火车,那后天就能回来。这段日子,请多关照。”
“别,北川,你可别误会,我可没答应你说要等到你回来呀。”
“嗯,我清楚,我清楚。那我得抓紧了,向你道个别。”
我草草向他道别,然后就奔出屋子,马上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第二十九章镜子房间
我打点好行装,还在皮箱里塞上了一张支票和我的印章。这样,万一有什么事需要很多钱时,就可以把银行里的存款从东京的总行里提出来。
准备完毕之后,我先去看望舅舅,他还在昏睡着,我谨遵医生“最好让他多休息”的嘱咐,没有叫醒他。
然后又来到秋子的房间,门依然锁着,怎么敲她也不开门。
“秋子,我就要出远门了,想见你一面,开开门好吗?”
我不停地敲门,大声地呼唤,也许是“要出远门”几个字管用了,终于从里头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门一开,我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秋子站在屋里,一如从前那样婷婷玉立。
她穿着一件像丧服一样的黑色洋装,脸色苍白,泪流满面,纤弱地站在那里,模样可怜,但更衬托出她梦幻般的美丽。
“父亲到底怎么样了?大家不让我去看他。”
秋子最挂念的还是舅舅的情况。
“没什么大问题了,现在他正睡觉呢。这次的事情我全都很清楚了,不用担心,就全交给我来处理吧。这回出远门,也是为了洗去你的不白之冤。后天我肯定就会回来。我出去的这段时间,你可千万别着急啊。请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带回好消息。”
我怜爱地抚摸着秋子的肩膀,安慰她那颗悲痛的心。
秋子久久地注视着我,泪水从她那美丽的大眼睛里夺眶而出,顺着光滑的脸颊流淌下来。终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到我怀里,呜呜地哭成了个泪人。
啊,这么可怜的弱小女子会是有前科的人,会是阴谋投毒的人?原先我还多多少少怀疑她,但是看到她的泪水,听到她的呜咽,这些疑虑就全都烟消云散了。我竟然还怀疑她,简直是我的耻辱。
就这样大约一分钟时间,我一直紧紧拥抱着秋子。我们已经不再是两个人了,而是已经溶为一个整体,可以互相感知对方的心灵。我甚至能感到秋子的心脏就在我的手上跳动。秋子肯定也与我有相同的感觉。
过了很久,我们才分开。相对而视,我们都笑了。秋子的脸色红润起来,露出了笑容。
“我没事了。别替我担心,不论你到哪里……”
她已经完全把自己托付给我了。
“那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我们的心是相通的。
我让秋子坐在沙发上,转身离去,轻轻关上了房门。从渐渐关闭的门缝里,我看到秋子端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微笑。
经过了20多个小时漫长难熬的火车旅程,第二天早上终于到达了东京火车站。我已经很久没来东京了。当然,那时候还根本没有什么载客飞机。
在车站旅馆吃过早饭,马上叫了辆出租车,直奔麻布区今井町。到那里一看,竟然是一座令人惊叹的古朴的西洋建筑。在砖砌的门柱上,镶着阿拉伯风格的铁门,关得严严实实。门牌号码是29号,而且大门的名牌上也写着“芦屋晓斋”,肯定就是这里了。我下了车,按响了门铃。门里探出一位健壮的老人,他身穿黑色竖领西服,双手背在身后,像是看门人。
“你有什么事吗?”
老人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门打量我,语气很冷淡。
“请问芦屋先生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