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赵传友又上山了,他一般在节日之前或当天带点礼物上飞星观,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这次带来的是一个整的卤猪头肉和两瓶老白干,把东西放到厨房后交代石峰中午切了下酒,然后就去跟三个老道打招呼聊天。
赵传友有点特殊,能和几位老道长时间的交流。一是年龄较大,再就是毕竟独立了门户,有了不少的徒弟,还有在大队里担任了大队长,也算是有个一官半职,一些地面上的事情能罩得住。
中午,石峰、石林和百羽精心准备了一桌酒菜。
当石林和百羽八个凉菜六个热菜放到了长条饭桌上,赵传友瞪大了眼睛。
卤五香黄豆、卤五香花生、五香豆腐丝、拌三丝、凉拌皮冻、黄瓜猪头肉、黄瓜耳丝、糖拌西红柿,韭菜炒鸡蛋、芹菜炒肚丝、白菜炒肉丝、大葱回锅肉、红烧豆腐、红烧排骨。
“哎呦,观里能吃上新鲜黄瓜西红柿?这也太丰盛了吧!简直不敢相信,就是县里招待所食堂也没这么多好吃的。”
刘道长用下巴指着百羽说道:“喏,你最小的师弟弄来的,让我们几个老道也在大冬天吃点新鲜玩意儿。”
赵传友疑惑的望着百羽。
王百羽微笑着说道:“大师哥,县城东边的齐家湾搞了个大棚种蔬菜,我就弄了点回来让师父们尝尝。再说过年了,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咱们也要好好庆祝一下。”
“新鲜菜挺贵的吧?”
“说不上贵贱,我也投了点儿资,相当于自己家种的。”
“真不错,你们村里副业搞得不错呀?在公社里都出名了。”
“也就一般吧,刚开了个头。”
“听说你们那个烧砖的生产队搞得挺好的,现在又开了饭馆、旅馆、和修理厂,小师弟有机会介绍我认识一下那个队长?”
“大师哥找她干嘛?”
“我也取取经,找人家讨个挣钱的法子。”
不光百羽笑了,三个老道也露出了笑容。
“行啊,要不过两天我请你到家了喝点,顺便让队长过来?”
“那感情好。只是让你家破费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那是我姐,都是一家人。”
“嗯?”
“哈哈哈——”
郝道长笑出了声。
“这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当着真神寻巫婆。你直接跟你这个小师弟问不就行了?”
“嗯?”赵传友还是疑惑。
百羽眨巴眨巴眼卖了一个萌。
郝道长说道:“我听说好多主意都是你这个小师弟出的。你小师弟目前可是身价不菲,电厂东边的楼房和旅馆、饭馆、修理厂跟他有很大关系。”
“小师弟,真的?”赵传友急于求证。
“算是吧,这里边我家占的股超过一半。”
“原来如此啊!那我就不用你家串门了。”
“这怎么说?挺方便的,家里看看,吃饭就在饭馆吃好了,那边的菜比这些花样还多。”
“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呐?我们村里也就比其他几个村子强点,这不是让你们王庄比下去了吗?你也给我出个挣钱的主意,要不我这大队长当的可是不踏实。”
“行,咱们先吃饭喝酒,等下来咱们再单独聊。”
首先郝道长问的是赵传友功夫的事:
“传友,你也是四十的人了,功夫有没有长进?”
“说真的师父,随着年龄的增加,我觉得体能有所下降,能再维持个几年就不错了,我怎么就买不进您所说的那个门槛?”
“还是功夫没到位,看样子结婚生子后懈怠了。要是在观里你应该能迈过那个坎。”
年轻的时候赵传友跟着郝道长的时间最多,因为郝道长最有趣。
其实郝道长也清楚,赵传友的资质在那里,再怎么练功夫也不会高到那里去。
就像有的人,练了三四年功夫,遇到个力气大的人或者反应灵敏的人,照样打不过,其他运动也是一样,天赋好的人稍加训练就能比一般人玩得好,这就是个人的资质问题了。
“你的徒弟里有没有练得好的?”
“六个弟子资质不错,也最用功,我指点的也多点,算是过得去。”
“嗯,你现在独立门户了,得有几个看门户的人。过年你们村里还是你们的节目挑大梁?”
这句话问的是农村春节期间的活动。
一般由县里组织,要求每个大队都要准备节目表演,正月十五在县城两条大街上巡回表演,表演完毕如果那个大队的节目好,有一定奖励。并且其他的村里人可以发出邀请到本村表演,一般也给上一书包花生、瓜子、水果糖。
这是当地农村春节期间最盛大的娱乐活动。其他的就是有的村里请人唱戏、说书、放电影等有限的娱乐活动。
“当然。一帮小子排练的挺辛苦,一些表演又增加了好看的花样。今年又增加了舞狮,一个个都想这出去表演呢。”
龙山村还有传统两个节目,就是划旱船和扮作公婆的两个小丑,扮演婆婆的是个男人,特别搞笑。女式打扮的胸前装了两个给驴子拉磨捂眼的眼罩,特别像后世的胸罩,立体感十足。
不但扭的欢实,动作夸张,有时会拉住半大的小子让人家吃奶,把小伙子逗的面红耳赤,引得观众哈哈大小。
“你们王庄今年的节目还是那两样?”
“就是。本来今年也要凑一支武术表演队,可是这些人练得时间太短,还上不了台面。他们还想拉我去武术表演队呢。”
“你不去?”
“我这人看看热闹还行,要是去排练,我还真没那个时间。”
“那就到我们的表演队里表演个单人节目?不用花时间排练。”
“还是算了。我就不跟师侄们争抢名额了。”
吃完饭剩下的时间,赵传友和老道们回屋里继续聊天吹牛,百羽就告辞回家了。
正月十五,王百卉做主征用了二十台拖拉机给大队里用,不光要拉人,还要拉大鼓等。
一大早,拖拉机等待装锣鼓等器具和人员。
百羽自然叫上了石峰和石林,以及自己的小伙伴。嗯,这台拖拉机是百羽自己安排的。
出发的时候,平均每个拖拉机上都装了近二十人,纯粹拉人的拖拉机居然能装下三十个人,当然车厢和里都是站着的,牵引杠上也能站两人。车头上的两边各坐一个在叶子板上,就运送能力来说,比一般的客车毫不逊色。
到了县城,把东西卸下来后,开拖拉机的要先找一个地方存放这么多拖拉机,然后再走着回到大街上。
王庄的节目有两个,一个锣鼓队,另一个是吹打班子,基本上就是凑数的,没有什么特色。
百羽往年看过两次,脑子里还有印象,这次不准备去看。
龙山的节目第一就是以赵传友的弟子组成的武术表演队,那是县里每年都获奖的节目。
第一个出场打头阵的必定是绳镖,镖头没开锋,尾部系有红绸带,绳子一般是尼龙绳,绳子在巴掌长的竹管里穿过,当然讲究的也有用木头旋空的,竹管的用途是为了不让绳子快速滑动时伤手。
出场的一般同时是两个人,一左一右把队伍两边的通道打开。
表演节目时的人太多了,街道两旁人挤人的,简直是人山人海。靠吆喝两人让人把场地让出来一块儿是不可能的。
练绳镖的这时候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绳镖不光是围着表演者的身体旋转,并且会突然往外飞出去一段距离,一般再离观众面前十多公分的距离上停下,观众会不由自主的往外倒退。
毕竟绳镖的镖头是铁的,那种离面门十来公分的惊悚,会让人脑门出汗。
第二组出场的一般是长枪四人组,长枪有专门定制的红缨,四人各守一个角,套路虚实兼备,刚柔相济,出招时锐不可当、虚实相生,回撤时迅疾如风,稳重而大气,通过整齐划一的武术动作,让观众增加了观赏性的同时,也固定了表演的场地。
第三组是十二个人集体表演一路炮拳,大开大合,不时传出砸拳时的啪啪声响,动作整齐划一,力量感十足。
第四组是单刀对长枪,单刀表演者缠头裹脑,把刀花舞的如同车轮,据说最厉害者能够水泼不进,估计那已经到了真气外放的程度了。
表演长枪者,骑龙势、凤点头、海马奔潮、朝天势、泰山压卵变成滴水势,滴水势变成伏地枪,伏地枪变成地蛇枪,地蛇枪变成白牛转角,白牛转角变成中平枪、跨剑势,再来一招回马枪,把枪法的杀招表现的淋漓尽致。花式表演中也会把棍法夹杂在其中,让长枪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圈圈视觉暂留的光幕。
然后双方再缠斗在一起,一番龙争虎斗,最后也是双方丢到武器后以和局结束。
第五组一般是表演双匕首对长枪,持枪着表现出的是长枪的一寸长一寸强,动作大开大合,让观众忍不住替持匕首者担忧。持双匕首者一般是倒持匕首,对刺进来的长枪进行封、挡、闪、躲,再通过封挡之后的转身进步,突进持长枪者的内侧,表现的是一寸短、一寸险的武术精髓,这时候观众又开始替持长枪者担心了。戏剧性的结果就是,长枪打掉对方一只匕首后扔掉长枪,双手把对方另一只手的匕首扭掉后,双方战平,双双抱拳向观众施礼。
后边还有几组武术表演编排,一般根据表演时间而定,在县城一般就前边几组表演,因为表演的队伍太多,时间来不及。
表演完毕就是赶场子的时间了,既是满足自己的表现欲,也是为了挣点花生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