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刚。
未央宫里，女帝传唤的那几位重臣，不是说自己生病了，时日无多，就是说自己老娘死了，正在家里治丧。
笑死，
最后那个老娘早没了。
虽然这笑话有些地狱，但女帝可丝毫笑不出来，朝中重臣集体抗旨，其中甚至还有她一手提拔的禁军统领！
愤怒吗？
当然愤怒。
但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无力和惊恐。
大臣们已有不臣之心，宫中却连最核心的禁军都失控了，那她这个天子，不就是困守皇城的待宰羔羊吗？
女帝没想到自己的统治居然那么脆弱。
她现在还能打的牌已经不多了。
一，是号召全体国民，借助皇室向来不错的人望翻盘。
二，召集各地军区督帅进京勤王，借用外兵的手狠狠收拾一圈禁军，借此再清洗一波朝廷。
但女帝翻阅了各地督帅的生平后，
绝望了。
能爬到一方督帅的，文位最起码也要是个大学士，但到了那个层次……督帅们到底心向大周还是心向六圣？
至于网络……
如果她能控制通信部，皇室的官方号也就不会被人锁评了。
想到这，女帝感到一阵阵无力。
她贵为大周天子，但面对六圣却像一只羸弱的蝼蚁，轻轻一指就要被按死，所谓的皇权，也脆弱的像一张纸。
“网上现在怎么样了？”
女帝抬头望向贴身女官，
她希望大周的民众已经发觉了皇室的处境，并声援皇室。
可是……
贴身女官低下了头。
“各大平台都在控评，还有关键词屏蔽，所以大家都只是私下里讨论发生了什么，网上并没能形成什么浪潮。”
女帝不死心：“那线下呢？”
“同样没有人群聚集。”
贴身女官继续汇报道：“原先文庙还有一群人在为林风请愿，而后被文庙会长刘祝深劝离，目前京城靖安司上街人手加派了几倍，似在预防有民众上街的情况发生。”
“……”
到了现在，
女帝开始认真思考起了服软这个结果。
六圣的手段雷霆，那些曾在她面前表忠心，恨不得把心刨出来给她看得大臣，而今一个个都推脱不肯进宫。
至于民众……
而今这个环境也无法指望他们太多。
大周皇室毕竟坐了千年天下，曾经的先祖更是为人世间立下了大功，六圣再怎样应也不至于废掉她这个人间管理者。
这只是……一个严厉的警告吧？
“陛下。”
“嗯？”
正当女帝想着，要不要去往文庙一趟的时候，贴身女官忽然轻声问道：“是否要去太庙请文王殿下？”
“不可！”
女帝语气严厉：“文王叔正在闭关，任何人都不许去太庙打搅他，这些事情，我能够处理好。”
说罢，她缓缓站起身。
稚嫩未脱的小脸上，疲惫之色忽现的道：“六圣不就是想让朕服软吗？朕，以后听他们的就是。”
“……”
贴身女官望着这位先帝崩殂后，大学都没读完就匆忙继位的天子，内心之中只觉得无比痛惜。
先帝还在时，
陛下何时有这种苦恼？
但自从登基以后，她都不记得少女上次笑的时候是多久以前了。
咯吱——
御书房门忽然被推开。
听到开门声，二人下意识向门口望去。
却见那早已吩咐任何人不要靠近的御书房门口，一个穿着蟒袍的络腮胡儒袍中年正站在那儿。
“王叔！”
“殿下！”
见到那人，贴身女官连忙行礼，而女帝也急忙走上去：“王叔！您怎么出关了！”
“……”
门口的儒袍中年模样不过三四十岁，五官轮廓英武，却因那一下巴的络腮胡而稍显颓废，听到女帝的问候，大周文王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侄女。
“叔叔再不出关，大周就没有秦家了。”
“……王叔，你说什么。”
女帝听到人都懵了。
“你啊，太年少。”
文王秦似道摇了摇头：“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你还仅仅认为，圣人们对我秦家只是一次警告？”
“……”
女帝眼睛瞪的溜圆。
听到王叔的话，她脑袋就跟生了锈一样，艰难的弄懂其中意思后，顿觉手脚冰凉。
“王叔，你的意思是……”
“诸圣，想斩了我秦家文圣的恩泽。”
秦似道声音冷静，
其实自从文圣陨落以后，秦家有识之士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天，因此多少代人刻苦追寻文圣的道路，想替秦家再造就一位新圣。
只是……
圣位若真是那么好成的，当今世上也不会只有那么寥寥几位了。
一千多年间，
秦似道是距离这一目标最近的秦家人，只是亚圣和真圣虽只有一字之差，其中含义却天差地别。
这次闭关以后，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他，无望了。
“怎么会…”
眼前的小侄女慌的有些六神无主，
眼泪都溢了出来：“圣人们怎么会这样做呢？王叔，是不是我退位了就会没事了？王叔，我——”
“凤廷，此事与你无关。”
秦似道伸出手，温柔的擦拭去侄女眼角的泪花：“圣人们早就觉得用皇权来管理民众不便，发生这种事儿也只是早晚。”
“……”
虽然王叔如此安慰自己，
但是秦凤廷内心中的自责还是如同野火，哪怕事实真如王叔所说，也是她的肆意妄为给了六圣斩恩泽的借口。
这一刻的她心里甚至想到了死。
如果她以一死为此事收尾，
也许天下沸沸间，六圣会顾及影响暂缓这件事。
那他们秦家就还有喘息的机会。
秦似道洞察人心已如洞中观火。
看到侄女眼中的决然闪烁，他如何还能不懂她在想什么？
想到这，
秦似道缓缓开口：“凤廷，跟叔叔去趟太庙，有些事儿，是时候该交代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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