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孽子!

振王听闻,在宫外跪求三天,请求见皇帝一面,然而宫门深深,再不为他开启。这位曾经炫极一时,风光无限的皇子,曾经深的皇帝宠爱的皇子终于在一个薄雾的早晨黯然地离开了帝京。

临行前除了裕王府几乎无人相送,振王年轻的脸上写着落寞和不甘,看着送行的亭子内摆着的饯行酒,眼中终是落下一滴泪。他握了握程温裕的手,寂寥地道:“想不到,最后能够给我饯行的,竟然是你!皇兄!谢谢!以往是我对不起你了!可是,皇兄,相信我,那件事情,不是我作的,真的不是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一定是太子,太子那个奸险的小人!皇兄,王妃,你们一定要小心他!”

苏寒月端起一杯酒:“怎么说,你也是温裕的亲弟弟,只望你一路平安,一帆风顺!”振王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狠狠地道:“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然而,他不知道,他这一路再没有回来的可能。

半月之后,则是潘月国皇子迎娶与公主宝月的大婚。宝月公主心有所属,一直不愿意远嫁,仗着父皇、母后的宠爱撒娇撒痴。这次振王事件,令皇帝对皇后心生厌恶,祸及宝月公主,待到潘文宣正式开口求婚时,便一口答应下来。

苏寒月见到,宝月公主在皇帝寝宫前又哭又闹,苦苦哀求,皇帝却不为所动,反而怒斥她不知礼仪,不知羞耻,命她在宫中反省,不得私出宫门一步。被关在宫中的宝月仍在啼哭不止,宫中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将屋中摆放的物件摔了个稀烂,进门的宫女也被她用器皿砸得头破血流。本想劝她两句,谁知才一照面,就被她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苏寒月,我恨你,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于是,苏寒月踢了一片碎瓷,转身离开!世事纷纭扰扰,那里管得了那么多。每天忙着巡逻,训练,连家中都很少去了。只是听说苏家的生意越作越大了,已经盘下了几家绣坊,酒楼,客栈。只是不知怎的,每次回去就觉得苏笛韵和邬梓萱的关系有些尴尬,反而是塞西尔,在苏家混的如鱼得水。

太子的劲敌一去,更显得风光无限,意气风发。剩下的几个成年皇子,性格更加懦弱闲散,也无任何过人的能力,实在是不足为惧。更何况,经过振王一事后,皇帝对太子更加倚重,而且皇帝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病症渐多。

宝月公主出嫁后,所有的喧闹纷乱都平静了下来,众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过着平静的日子了。谁也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雨已经密布在帝京的上空。

这日,薄雾消散,阳光明媚,驱散了点点的寒意。今日正是休息日,苏寒月送走了粘人的永言,正待转身回府,却被一个小童唤住,递过一张纸来。苏寒月打开纸条看了一眼,抬头看看王府门前,并没有一个熟识的人。而那个送信的小童,才将信送到就一溜烟跑了。苏寒月想了想,将纸团揉碎,进了王府。

程温裕住在石雯丽的屋子里,应该还没有起身。这五个修容,他对石甜田的印象还好,所以,当苏家大娘、二娘老是在苏寒月耳边念叨:孙子、孙子,永言也常念叨着想要个妹妹的时候,苏寒月只有将那个侍寝比赛进行到底,好说歹说将程温裕推进石雯丽的屋子。

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就像自己用的顺手了的宝剑,偏偏要送给别人,无法拒绝。不是没有不舍,不是没有怨愤,可是,有些东西自己无法给他,也不想给他,凭什么要求他为自己守身如玉?

何况,她心中还有一个影子,素白的,透明的,轻飘飘地藏在某一处,喜欢在某一日里,轻轻地飘出来,复活,鲜亮生活。

来到石雯丽的房门口,想敲门,却听到室内有石雯丽的笑声,抬起的手终于还是没有落下。在转角处遇到一名侍女,随口说了一句:我有事出门,不回来吃饭了,让王爷不必等我。

数日之后,她才知道,那一离开竟然就是永别!她后悔得不能原谅自己,恨不得斩下那只举起而没有落下的手,砍下那双毫无停留,从容离开的腿。她恨不能够得用自己的鲜血换回他的一缕游魂。

等到太阳升得老高的时候,苏寒月总算是爬到位于丽山半腰处的听松亭。她气喘吁吁,不停地用手当成扇子扇着,一屁股坐在亭中的椅子上,嗔怪道:“我说,约个人用得着跑那么远的地方么?累死我了!”

那个一身白衣,临风而立的人皱眉道:“你不会骑马来么?”苏寒月挠挠头:“额,这个,忘记了!”陈锐精转过身来:“你才到山脚,我就看见你了!走得那么慢,你变猪了?还听说你训练颇有成绩呢,还这样懒惫!”苏寒月佯怒道:“再说,再说我走了!好不容易约我出来,就是为了教训我啊!你那根筋有问题?”

亭中的桌子上只有简单的一壶酒,两个杯子,苏寒月自己倒了一杯酒,权当是解渴。喝了一口砸砸嘴:“你也太没诚意了,约人家出来也不弄点好吃的,不说醉仙楼的酒菜,也该弄点水果糕点什么的!就摆一壶破酒在这里,也不见得好喝!怎么?你家变穷了?”

顺手递给陈锐精一杯酒,和他一排站了,东张西望看了半天:“我说,陈将军,你在看什么啊?这里有什么稀奇?你看的这样入迷的!我看你越来越没品了,约人到这种地方!”

陈锐精看着她突然笑起来:“永远这样没心没肺地穷开心,当然也挺好,我只是担心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他对着太阳,朝她笑着,眼神里尽是温柔。不同于战场上的勇猛,他平日里是一副温润和煦的感觉,他本来面目姣好,此时展颜一笑,更觉得明媚鲜亮,英气逼人。

不同于程温裕的精致阴柔,不谙世事,他是阳光的,灿烂的,给人很安全,很信任的感觉。

苏寒月看着他不由得一呆:“啊,几日不见,你比以前又帅不少哈!哈哈!不过,比起我么,还是差点!”

陈锐精摇摇头:“其实,我是有事找你,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苏寒月笑着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胸口,挤眉弄眼地道:“自家兄弟,有什么不好说的!说罢说罢!该不会是看上那家姑娘,让我去说媒吧!”

陈锐精眼中微微一暗:“不是我,是你!你又没有觉得你的王爷,程温裕有些奇怪?”苏寒月笑了:“奇怪?当然奇怪了!他都奇怪十多年了!不过,他最近已经好很多了!好像懂事了许多!”

陈锐精道:“如果他一直都很懂事呢?”苏寒月愣了一愣:“这个?什么意思?”陈锐精道:“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你留意,自己小心一些!”苏寒月茫然地道:“小心?小心什么?”陈锐精摇摇头:“小心身边的人!”

苏寒月还是听不明白,拎了酒壶过来:“别说那些听不懂的,来喝酒、喝酒,难得有人约一次!哈哈!不过你也太小气了,就这壶破酒。”

在山的另一边,皇宫内院中,久坐的皇帝觉得今日太阳很好,而殿内微微有些冷。在群臣的建议下,大家一起走出了那个不见阳光的大殿,一起在阳光下走走。因为御医也说,皇帝的病应该适当的走走,晒晒太阳。

于是,皇帝和群臣走着,说着,笑着,不觉中走到了皇宫的最外一层,这里空旷开阔,空气清新怡人。懒洋洋的说笑间,一名大臣突然手一指道:“那不是太子和裕王爷么?他俩怎么跑到城墙上去了!”只见城墙上,两人正慢悠悠地走着,似乎在说着什么,程温裕还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而太子微微侧着身子,显然是听得正入神。皇帝正想喊住二人,叫二人过来,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太子不知为何突然双手揪住程温裕的衣领,将他压在城墙边,接着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高高举着,像是在威胁程温裕。程温裕摇了摇头,又说了句什么,然后,那把匕首就猛地**了程温裕的胸口,程温裕大叫一声,向后倒去,但是他抓住太子的袖子,想要拉住他,以便稳住身形,两人争执的间,太子的手一松,程温裕的身子向城墙外倒去,瞬时不见了踪影,片刻,隐约传来落水的声音,皇宫的城墙外就是护城河。

群臣惊慌不知所措,看向皇帝,只见皇帝指着不远处的太子,气得浑身颤抖,半晌才挤出几个字:“孽子!孽子!”肥胖的身子抖了几下,终于矮了下去。群臣忽拥上来,抱住皇帝的,大叫的,急得跺脚的,叫御医的,乱成一团。

城墙那边,回过神来的太子,被这边的喧闹吸引了目光,急忙跑了过来,才跑了一半,听到有人叫唤:“皇上,皇上……”脚步突然就停滞了,像是一个用线提动的木偶,突然被丢在一旁,不再理会,于是,那个木偶不得不保持着前一种的姿势,僵硬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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